"老"鹰

fengyueke121

  

  “啊……”我对着长空撕心裂肺的吼叫着，直到声线颤抖。回首，天边，那片泛着柔和光线的晚霞，红色，橘色，金色……慢慢的向天的尽头晕去，延绵不断。也许，到了该作出决定的时候了。

  我远远的望见崖壁上有一块凸起看似锋利的岩石，那很尖锐，应该很快就会过去了，数十在苦难我都承载了，到了尽头，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没事，很快，很快的，这要这么跃出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在心里默念着。直起身，站上了高处，张开双臂，用力的鼓动着，丰厚沉重的羽毛像给我上了千斤鼎，终于，我纵身一跃，飞向天际。

  晴天一碧，亘古不变的夕阳在天边时隐时现，像在嘲笑着我，嘲笑着我的衰老，疲惫，我在空中不断的盘旋，灰黑色夹杂着白色绒毛的羽翼，映着远日柔和的光线，粼粼闪闪，眼中竟不觉泛出了泪光，好刺眼，就像这辈子的荣耀铸成的金饰，夺目而沉重。

  汗水滴落，天地尽白，那只移动飞快的白色精灵就是我今天的小菜，就算你有近雪的毛色，也逃不过我犀利的目光，在深冬的草原上，我就是那只在天空浮动的王者，天地一白，只有一只似箭般黑色的流星在空中划过，拥有着轻盈的羽翼，任何动物都无法媲及的速度，因为这身羽毛，使我成为空中之王，天之骄子。好，就在那，俯冲，转身，我如长钩般的脚爪抓住了雪兔，锋利如刀的脚趾瞬间戳穿皮毛陷入雪兔肥厚肉脂中，刹时，雪地殷红点点，似初冬的寒梅在雪中盛开。回巢，眼中尽是他者投来的羡慕目光，低头，用尖锐的喙撕开皮肉，啧啧有味的享受荣耀和赞美。羽翼，利喙，锐爪，是我一生光辉的见证，第一次的飞翔是用折断双翼的代价换来的，只有断翼才可以让今后的飞翔更加有力。第一次的捕食，是靠满身伤痕换来的，撕咬，扭打，要活命就要发挥自己的优势。羽毛下那依旧鲜红的伤口就是见证。

  我不怕痛，只怕失去，失去这些陪伴我走过光辉历程的痕迹。陡然回首，残阳如血，我只是一只老鹰，青春已逝，苍老在静脉里狂欢，曾经丰盈的羽翼早已变得沉重让我无力飞翔。曾经锐利的短喙早已钝锈伤痕累累。曾经尖锐的脚爪也磨损变的笨拙。我已经30岁了，冬天快到了，若想用这苍老的身躯以换余生，看是无望了。可是，我是要活下去！适者生存，万不可刚愎自用，自认为优势无敌。我只有拔去全身的羽毛，磨掉脚甲，撞向峭壁直到短喙自动脱落，待他们重新生长出来，我才可再获新生，凤凰可在火中涅磐，而我的重生却在自己手中。

  定神，聚焦，鼓翅，你们曾是我的全部，但如今却是累赘，即使退去荣耀，即使羽秃喙尽，我也无悔，因为只要有生命辉煌即可再造！崖壁上开出了血色的风信子，一朵，两朵……羽飞旋舞，落红满地。

  凄风淅沥飞严霜，苍鹰上击翻曙光 。

  云披雾裂虹霓断，霹雳掣电捎平冈 。

  砉然劲翮剪荆棘，下攫狐兔腾苍茫 。

  爪毛吻血百鸟逝，独立四顾时激昂 。

  炎风溽暑忽然至，羽翼脱落自摧藏。　　

  草中狸鼠足为患，一夕十顾惊且伤。　　

  但愿清商复为假，拔去万累云间翔。

  　　

  曙光映在灰黑色夹杂着红色的羽毛上，粼粼闪闪。我用手指来回的搓转着羽毛。这是只鹰得羽毛吧，上面点点血迹又证明这什么？死亡亦或是重生。昂首，天空中一只雄健的苍鹰掠过头顶。

  我也像一只失去了生机的苍鹰，只有撞断喙，磨掉甲，拔秃羽，才可获得新生。

  但毕竟，我怕痛，我怕失去这些陪伴我经历风雨历练，证明我曾经辉煌的痕迹。挥之不去。深烙在心底，断裂在发稍。

  只是不舍何以得，无得何需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