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我们会赋予“开始”以启示性的意义,一个阶段的“结束”,我们也总要设置一些仪式感才会心安,仿佛只有这样郑重其事,才能给自己一个理由将那些事件划下终结的句点。
写于1988年的这首《我的告别》,诗的开端,诗人便宣称:“最后的时刻……我,不去歌唱苦难/不会为镜中的影子所击伤。”
有意或无意地,诗人早早设想此刻就是人生的最后时刻,以至这份决绝的告别宣言既溢满“从此面对阳光”的积极情绪,又显露出一种消沉晦暗的底色和末日意识。
诗人不愿想象未来,又鲜少怀旧,“经常面露倦容,有时甚至不愿想25岁之后的光景”,这是戈麦的自我陈述。他在诗里将未来和过去从时空中驱逐,只剩下一个被孤悬的此时此刻,而现在的“我”,只愿从此杳无音讯,“在不锈钢的刀片上/顾影自怜”。
只是,那些存在于“过去的悲哀”始终不会消逝,它们如同一道道印刻在生命里的年轮,与每一次的“新生”相伴相随,成为前行的负担。就像阿赫玛托娃那首《最后的干杯》:
我喝下这一杯,为毁掉的房屋,为我的不堪回首的日子,而为了我们曾一起分享的孤独我也为你干一杯
正因生命常常浸满难以言说的苦痛,行走在不同的人生阶段,我们总是需要一个暂停键,去告别一些事,作为重新开始的理由,也作为放下的借口。“最后……”这个奇妙的句式仿佛一把钥匙,为一个旧的故事关上终结的大门,同时也被用以开启一个载有无限想象的新篇章。
“在这最后的时刻,我竟能梦见/这荒芜的大地,最后一粒种子”(戈麦《献给黄昏的星》)
“当我老了,在一块高大的岩石下/最后看一眼房屋后海上的黄昏”(戈麦《当我老了》)
眼下,行走在年终岁暮,来自大自然景物的启示,感情里的落寞失意,年纪渐长引发的对生命的思考,时常会唤起我们对过往的联想和思绪。
曾以为漫长、甚至无数次想要重来的岁月真的要结束时,余下的时刻突然变得弥足珍贵。过去的这些日子,或许未来任何时刻怀念起来都无比哀婉,但每个人,终将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方式去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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