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偷天换日（上）

石头

在长安，杨家兄弟本来自然是应该住在桃记粮食铺的。然而，因为皇帝龙颜大悦，赐下了脱胎洗髓丸，而枢密副使朱能答应亲自指点修行，因此二人受邀住进了朱能的府第。
这一事情，很快传遍了京城的上层，又让宫里宫外的有心人生出了无数猜想。
说起桃记粮食铺，长安城里的人自从知道这是冠军侯开的铺子之后，又加上桃记从来都是平价供应粮食，生意越发的红火。王顺虽然聘了一个本地的掌柜，但是周围的街坊邻居却依然以“王掌柜”称呼他，似乎认定了他才是这里的老板。
自从情报营从百户编制升为锦衣卫千户所的千户编制后，王顺也任职为锦衣卫百户，专门负责京城的情报收集。于牧山从孙成毅手里接过锦衣卫之后，给王顺特意下了一条命令，除了日常的情报收集之外，还让他想办法交好朝廷中的一些部门，比如通政司，比如城门守军，如果有条件的话，可以尝试和宫里建立起联系。
于牧山给了王顺一个名字和一个消息。
名字的主人是小蔡公公，一个跟着掌印太监魏公公做事的小太监，年龄不大，性子虽淳朴却是十分机灵，因此魏公公有心栽培他，之前负责给入宫的重臣引路，现在则调入了采买司，专门等候大人物的命令，出宫采买或者办事。也因为这个原因，小蔡公公有了偶尔出宫的权利。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小蔡公公去了一次桃记粮食铺。当然，那一次，小蔡公公去了三家粮食铺子，四家胭脂铺子，五家蔬果铺子，没有人知道小蔡公公是专程去的桃记。王顺总归是和小蔡公公接上了头。
王顺把一个消息传给了小蔡公公。小蔡公公是胶州府人，因为长得还算眉清目秀，十岁的时候被人牙子卖给了来山东行省招选秀女和内侍的宫里的管事，稀里糊涂便被带回了长安，净了身，入了宫。
要说只是阉了入宫，小蔡公公倒也没什么悲苦。他本来就是苦哈哈出身，家就在崂山脚下，那一年闹时疫，父母没熬过去都死了，他饭都吃不饱，进了宫好歹能吃一口饱饭。只是，他有一个弟弟，小他三岁。当年，人牙子只挑中了他，而没看中他有些黝黑的弟弟，他把自己发卖了之后，留给弟弟了半钱银子和十斤馍，就再也没见过他这个弟弟。
去年田无期入宫见北元雪山王爷和孛罗的时候，曾跟小蔡公公无意间聊过，小蔡公公随口说了下他家里的情况，田无期那日心情好便记下了。回到青山之后，田无期还真找到了他的弟弟。说来也巧，他弟弟也算有福之人，当年小蔡公公被买走之后，他们村剩下的孤苦孩子碰上了正巧下山的崂山太清宫前任掌教冲虚真人，被大发善心的冲虚真人雇去开垦崂山北麓的荒山，算是有了一条生路。几番折腾及认证下，小蔡公公的弟弟身份被确认，便被田无期安排人找了个借口带回青山书院做了外门弟子，至少能吃点饱饭，也有个机会读书认字。
小蔡公公知道此事后，泪流满面，什么话都没说，朝着东边青州的方向磕了九个头。王顺知道，宫里的这条线算是养起来了。
进了八月之后，天气愈发的炎热，长安城里的人固然是忙忙碌碌，山东行省的人更是没有闲着。
虽然鲁王竭力地想表现地内紧外松，可济南府的气氛还是一天比一天紧张。七月底的时候还好些，到了八月初，济南府直接一纸公文下发，济南城许进不许出。济南万户府，泰安万户府，济南西边的东昌府，北边的德州府和滨州府下属的几个千户所也一片风声鹤唳，军队频频调集，给人的感觉是鲁王，也就是山东行省都督府要有大动作。
与之相对的，红巾治下的地方，无论是兖州还是曹州都异常平静，甚至连运河原本已经恢复部分通航的河段都没有了行船。
就在这紧张而压抑的气氛之下，新任山东都督府都督的鲁王终于有了大动作。
八月初五，准备多日的山东军突然兵出东平，将近三万大军两个时辰内便渡过了汶水河，鲁王亲率济南万户府及青州万户府两卫主力两万人，越过汶上县不理，直奔兖州府城。
另一路集结了东昌府千户所，德州府千户所以及滨州府千户所三个上千户所构成的偏师，在山东都督府行军司马郑德刚，山东行省参政宋振江的统领下，与两支主力渡过汶水后分开，向西转进，过梁山县，直扑郓城。目的很明确，就是拿下红巾驻扎的郓城县，从北边威胁曹州，让曹州的红军不敢轻举妄动，支援兖州。
在鲁王的计划之中，就是集中主力先拿下兖州，再挥师西进，会同偏师拿下曹州，从而收复山东行省的失地，将红巾军的势力彻底赶出山东行省。
鲁王的计划还是可圈可点的。从八月初五清早万军过汶水开始，一日一夜山东军行军过百里，八月初六辰时三刻便出现在了兖州府北门，兖州红巾军守将瞠目结舌，慌忙关闭城门，兖州城内外乱作一团。
山东军并没有急于攻城，而是大张旗鼓包围了兖州府的北面及南面。由于兖州府西边就是运河，相当于只留了南面给红巾军作为逃窜之用，倒是切合了围三缺一的兵法。山东军之所以没有一上来就动手，一方面是鲁王在等待后续攻城器械的到来，一方面则是给与兖州府内红巾军压力，以逼迫其自溃。
同日，郓城县的一千红巾被三千山东军轻易击溃，郓城县重新落入朝廷之手，曹州红巾主力缩回州府，一面不断放出游骑探明山东军动向，一面快马奔向兖州府请求援军。
兖州城外，山东军大营。
一身戎装的鲁王一扫数日前的阴霾，意气风发地坐在主帅的座位上。他的左手边是朝廷的天命符师褚遂信，以及数位地破级符师和剑修，还有几个峨冠博带儒生打扮的老者。另一边则是一排的将校，明盔亮甲，气势十足。
鲁王英俊面容上的狠厉之色一闪而逝，他特意用低沉的声音说话，以彰显他的稳重和成竹在胸，“诸位，此次兵袭兖州府，本王及朝廷做了充足的谋划和准备。褚先生及他的两位高徒都是成名已久的符师。另外，尼山圣境的三位大儒也都在此，有他们的浩然正气，红巾香教的邪魔外道不足挂齿。他们几位在，牵制对方两到三位天命没有问题。而根据我们的线报，红巾军在济宁只有东方惊雷一个天命，而且没有符师。因此，我们在高端战力上是有压迫性的优势。红巾在兖州的兵力不会超过三万人，骨干是香教的一些死忠分子，以及收编的马贼及水匪，纪律性极差，而大部分兵卒都是被蛊惑或者胁迫从贼的农民，未经任何训练。因此，只要等我军攻城器械一至，兖州城，必定一鼓可破！”
“殿下威武！”一众人等赶紧把马屁奉上。
“孔先生，”鲁王客气地对为首的意味峨冠博带的儒者道，“麻烦您以及另两位先生前往东路军泰山万户府，与蒋指挥使一起看住红巾逆贼的东路。”
被称作孔先生的儒者乃是魂断傲徕峰上的孔祥荣的胞兄孔祥宁。他点了点头，“殿下放心，东边的逆贼变交给老夫。只是殿下切莫忘记，待山东一统，鲁地太平之后为我那可怜的弟弟求一个公道。”
鲁王严肃地点点头，“孔先生放心。田侯手下骄纵跋扈，竟然于泰山脚下误杀了令弟孔祥荣先生，至使其出师未捷身先死。于公于私，本王定会为先生讨回一个公道。”
孔祥荣拱了拱手，抚须退下。
“蒋指挥使，”鲁王继续命令道，“泰山万户府便看将军你的了，攻城器械到了之后，便由你部率先发起佯攻，试探红巾逆贼，同时务必要围住贼军东路。”
“喏！”蒋大为一脸正气，大声应答。
“张指挥使，”鲁王转面朝着一个瘦高的将官，大声道。
“末将在。”
“此次攻城便以济南万户府为主力，本王亲自为张指挥使擂鼓助威，期待张指挥使一战攻成，创立大功！”
“喏！”
“诸位，”鲁王眉头一挑，站起身来，“陛下在长安翘首以待，期望诸君努力，剿灭贼寇，便在今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攻城器械比山东军晚了整整一天才姗姗来迟。鲁王这次带来的攻城器械有三种，分布是投石机，云梯和冲车。
投石机也叫投石车，上装机枢，弹发石块以伤敌。投石机结构很简单，通常是一根巨大的木杆，长端是用皮套或是木筐装载的石块，短端系上几十根绳索，当命令下达时，数十人同时拉动绳索，利用杠杆原理将石块抛出。石块或者是一块巨石，或者是数块乃至数十快散乱硬石，既能砸破城墙，也能伤人杀敌，端的是破城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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