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母子

石头

入夜渐微凉，繁花落地成霜。
田无期回到桃记粮食铺后，转眼间又过了一天。
他从天亮等到天黑，一直等到月上梢头了，还是没等到李晓月出宫的消息。
这是要凉凉的节奏啊，田无期有些恼怒的想。
漂亮的姑娘没盼来，漂亮的男人倒是来了一个。
英俊潇洒的鲁王笑意盈盈地来到了田无期的桃记。田无期有些意外，按说这位王爷昨夜大放异彩之后，今天应该乘胜追击，借机开拓或者巩固下支持他的朝臣，怎么不声不响地跑到自己这里来了？不过田无期还是客客气气地接待了这位精神抖擞的年轻王爷。
鲁王这次登门来的很是轻盈。没有随行的车马和护卫，当然也是空着手。话说指望一位亲王给你没事送礼也不现实对不？
鲁王倒是自来熟，他打量了下田无期的粮食铺子，感慨道：“田先生如此大才，却蜗居在如此陋巷，小王之过也。如先生不嫌弃，小王在城东有一处宅子，便赠与先生，也好有个落脚之地。”
我擦，上来就砸房子？这是干嘛？金屋藏娇？虽然说这是京城的房子，但是为什么感觉怪怪的？
田无期波澜不惊地道：“寒窑虽破，能遮风避雨。殿下好意心领了，田某谢过。只是待李晓月出宫之后，田某即回返青州。”
鲁王呵呵一笑，道：“田先生生性洒脱，小王钦佩不已。一个随心意，更让小王心甚往之。哦，田先生，小王此来一是看看先生伤势如何，看田先生气色颇佳，想来应当无碍了。”
“谢王爷挂念。”
“这二来嘛，也是知会田先生一声，怕先生一时半会儿，可能还是要继续留在京城。”
“哦？”田无期眉毛一挑。
“哈哈，先生放心，这回不关乎李姑娘。”鲁王道，“说来，小王还真是羡慕田先生。不瞒先生，小王初见李姑娘时，的确被她惊艳，起了思慕之心。不过李姑娘对小王却只是以礼相待。小王料想李姑娘如此拒人千里，定是因那罗敷有夫的原因。小王起初很是不服气，很想知道是世间何等奇男子能让李姑娘念念不忘！如今却是心服口服。田先生和李姑娘，的确是天作之合！”
鲁王这一番话说下来，既带着淡淡的遗憾，又有些释然。既坦然说出了自己对李晓月曾有过爱慕之情，却对田无期能赢得美人芳心毫不介怀，甚至衷心祝福。
段位很高呀！估计要不是老子先占了坑，下了血本，这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田无期心里一阵咕哝，不过他倒因为这句话对这位鲁王殿下有些好感。且不论真假，一位亲王能把话说道这份上，也算是看得起他田无期了。
田无期笑笑道：“鲁王殿下说笑了。田某虽然不太知道皇家规矩，但也听说过一些。王爷的婚姻大事不太可能由您自己做主吧？再怎么说，皇上也会为您选一位家世匹配的大家小姐作为您的王妃吧。”
鲁王笑着道：“怎么，在田先生眼里，小王就是这种靠联姻上位的窝囊王爷吗？”
难道不是吗？田无期腹诽一句，否则你凭啥和你的哥哥们掰腕子呢？
不待田无期回答，鲁王接着道：“田先生可知道宫里立后的标准？”
田无期嘿嘿一笑，有些惭愧地道：“田某连皇后是哪位都还不知道呢。”
鲁王道：“哦，母后故去之后，父皇并为再立后。也难怪田先生不甚了解。不过，有一件事却是常事。贵妃，宠妃多出豪门；而皇后出身则多为小门小户。历朝历代大多如此，我朝亦然如是。”
田无期若有所思地道：“哦，这是为了防止后族势力过大的平衡之法。”
鲁王点头笑道：“田先生果然是聪明人，一语中的。”
田无期同时也琢磨出鲁王殿下这句话的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鲁王殿下是以寻找未来皇后的标准和要求来找王妃的。呵呵，这心气和志向可够大啊。
不过，只要你别来纠缠我的月儿，你爱娶谁娶谁，不用跟我这BB。田无期不想继续八卦这个话题，于是岔开来问道：“既然不是李晓月，那是有人要留田某人不成？怎么，是那个赵家要寻仇？那我岂不是更得赶快跑，哈哈。”
鲁王摇摇头道：“田先生真爱开玩笑。昨夜一战，田先生名扬长安。如今谁还不知道青山田无期，非天命不能胜！”他深深地看了田无期一眼，道：“就算有人要动手，也不会在这长安城。”
田无期点点头道：“王爷说的有道理呀。”
鲁王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北元的使者马上就要进长安了。”
北元打进来了？
这是田无期的第一反应。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自己会错意了。
北元使者？和我有毛关系？
鲁王道：“说起来，这还是北元第一次正式派使者出访我大新。朝廷上下多数都认为这和今年春天北元犯我边疆一事有关。田先生，你斩了人家的驸马，夺了人家的金刀。北元人遣使，未尝没有讨还的意思。还说和你有没有关系？”
田无期耸了耸肩道：“这有啥好说的，难不成他们还能来抢不成？哦，我倒是欢迎，这回还不指不定能再捡到点啥呢。”
鲁王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这话也就在这里说说。田先生，要是没有昨晚的大比，这事也就算了。如今闹得这么大的动静，你要是不出面，朝廷到时候怎么收场？毕竟是十八年来的头一次国访啊。”
田无期冷笑道：“这么说，要是北元让我还刀，我就得乖乖还刀；要是让我偿命，我就得伸长脖子给人家砍呗。”
鲁王摇头道：“田先生切勿多想。你可是我大新的大英雄。父皇重用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做这种自毁长城的事情呢？不过，我大新毕竟是礼仪之邦，岂能和北元这些蛮子一样粗鄙不堪？这次北元进京，正好是扬我国威的大好机会。”
懂了，天朝上国嘛。田无期顿时了然。
鲁王接着又道：“再说了，田先生如今已是金刀主人，又有斩杀北元驸马的功劳，封赏还未下来，一走了之总归是不合适呢。”
田无期皱了皱眉：“田某不是说过不求什么高官厚禄吗？没兴趣！陛下已经答应了，还请美人儿给我敬了一杯酒，这事应该算是完了吧。”
鲁王摇摇头道：“田先生，事涉北元，你的封赏如今已不是你个人的问题，而是朝廷的颜面。”顿了顿，鲁王忽然用幽幽的眼神盯着田无期，神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田无期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问道：“殿下，有话直说。”
鲁王略一沉吟，似乎是在想措辞，然后开口道：“田先生，可知昨晚为你奉酒的是何人？”
田无期听闻此言，先是瞬间回味了下昨晚那位“大”异常人的美人儿，然后道：“总归是陛下的宠妃吧，贵妃奉酒，田某还是受宠若惊的。”
鲁王直愣愣地看着田无期，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她是大新皇帝最宠爱的杨妃，也是我的生母。”
咔嚓！一个巨雷！
田无期被震到了。
还好我没一时顺嘴，把江湖评价秃噜出来。否则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说人家的娘，这不是直接找抽吗？
等等，不对吧！那位美人儿看起来也就二十八九岁的样子，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儿子？这么说，我还摸了人家妈妈的小手儿？那小手可真嫩啊，真没感觉出来是当了娘的人。
田无期面无表情，但心里早就炸开了锅。不是不知道有人颜值能打，但这么能打的还真没见过呢！
“你亲娘，啊不，你母妃是生母？”田无期斟酌了一下言辞，小心地问道，“我怎么感觉她不是修行中人？难道境界拔群？田某一点也没感觉出来啊。”
鲁王先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是我生母。但她并非修行中人。”
我去，那这就是天生丽质了！乖乖，这更了不得。
鲁王又道：“那日你在城外救下的女子，正是小王的妹妹。”说着，他强调了一下：“亲妹妹。”
咔嚓！又一个巨雷！
田无期已经外焦里嫩了。
难怪，我说怎么觉得美人儿有点面熟。原来那个童颜小姑娘的脸蛋和身段是有基因的。
生了两个还这么能打，没天理啊！
鲁王又道：“说起来，小王的确是要拜谢下田先生。若非田先生出手相救，小妹那天还真不一定走出八里庄。那个庄子正是陛下赐给小妹的皇庄。”
陆妃，皇庄，公主，杨妃。田无期似乎感觉抓到点了什么。田无期开口道：“殿下，敢问杨妃娘娘祖籍是哪里？”
鲁王笑笑道：“田先生果然是有缘人。不错，我的母妃祖籍正是青州，算起来，与您还有桑梓之情。”
嗯，对上号了。
田无期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在青州的时候，那位青州佐贰官要请自己吃饭。原来是受杨家邀请，亦或是想讨好杨家。
好像杨家有个什么人还来找自己说话来着。不过，自己当时没怎么整明白，杨家是要拉拢老子还是威胁老子来着？
算了，小龙套而已，就当是个工具人了。
现在倒是知道为什么杨家才是青州第一家了。原来宫里有人啊！
不过，也好歹知道为什么鲁王这么笃定自己是真货了。有第一手消息，而且藏得够深！如果不是老子昨晚挑了赵家的倒霉孩子，估计这小王爷还继续憋着呢。
果然，皇家就没个省油的灯，都尼玛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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