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倭寇（上）

石头

大新精锐主要集结在西北，一面拱卫长安京畿地区，一面警惕抵御北元入侵。
再一部分便驻扎在东北山海关，既防御北元东部军，又震慑鲜卑，朝鲜等地。
次一等的或镇四川，警惕乌思藏；或驻云贵两广，震慑当地土司并安南，暹罗等旧属。
东部尤其是东南的鱼米之乡因为百姓富足，少有祸端自然没有精兵驻扎。
更重要的是，大新没有超一流的水军战船。前朝大元开国之时，国力强盛，陆上的铁骑天下无敌，海里的战船也是无往不利！
大元的龙船宝阁行至四海，带回来了各地珍宝。各色人等或是入京朝拜的遣元使，或是通商的域外巨富，甚至是来大元碰碰运气的破落户，大元来者不拒！到了后期，国力江河日下，也没有余力建造或维护这些大船，慢慢远海变近海，近海变内河。船越造越小，水军也越来越少，甚至都打不过海盗河寇。
到了大新朝，一来国力没有大元鼎盛，三面皆敌，压力巨大。而大元北窜之时，造船文档和人才或是一起北上，或是被一把火烧光，自然没有留下什么海上遗产。二来作为汉人，天然的排斥其他族类。毕竟汉人一贯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愿与外族结交，陆上通道都不鼓励，何论海上！这第三嘛，大新上下，上至皇帝，下到平民，除了饱受倭乱之苦的东南之地，多数没人把倭人当回事，认为不过是些海上流寇，各地卫所可以轻松灭之。
岂知正是由于这股自上而下的不重视，导致倭寇迅速发育成长。从小股的流寇变成了大股的有组织，有纪律的军事部队。虽然没有正式长期占据大新城池，但却多有攻城拔寨之举。
远了不说，光是新皇登基之后，基本每年都有大大小小十几次倭乱，最严重的的至正二年，江浙行省的温州，台州两地城池都被攻破，两地州府主官一死一逃，朝野震惊。至正三年，舟山，余杭等地也时有倭人登陆，城郭之外，多有农民，行商被抢劫，杀害。倭人一度打到姑苏城外，得亏姑苏号称天下第一府，乃是一等一的富庶之地，颇有驻军，南京金陵又离姑苏不远，江浙行省平章果断派兵支援姑苏，倭人最终没敢围城，抢掠一番便离去。
而这次，倭人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没有南行，而是北上山东，大股登陆胶州，莱州两地。北海重镇蓬莱，东海的乳山，琅琊等地皆遭倭乱。
而且，倭寇一改之前抢了就跑的流寇策略，这次登陆居然带了些许马匹，上岸后组成骑军，没有抢先攻入城池内围，而是直奔卫所。
由于登陆突然，倭寇又凶悍，莱州和胶州两地卫所猝然之下，溃不成军。莱州卫千户所连退百里，到青州境内才站稳脚跟。胶州卫千户所更惨，千户，副千户当场被杀，军资库被抢，乳山至琅琊一线全线失陷，莱西，胶州等地风声鹤唳，百姓闻风而逃。
齐地已经多年没有兵乱，即使是当年大新太祖起兵反元之时，山东并未有太多战乱，鲁西南有一部分元军反抗，但是泰山以东基本算是和平交接。元人，色目人等多数逃窜，小股兵乱是有，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战役发生。因此，如今倭人上岸，一传十，十传百，由于有骑兵出现，民间甚至盛传是北元已经打到了山东，更是乱上加乱。
胶东半岛地区的人多数都往青州逃命，有的甚至往泰山方向走。青州城一时人满为患，甚至青山都再次有流民出现。有此大事发生，无论是孟成京还是孙成毅都不敢自做主张，只能快马去寻田无期，希望他尽快回来拿个主意。
田无期听说之后连说卧槽，不过不是担惊，而是开心。正是刚要睡觉便有人送枕头。田无期刚才还在感慨世道太平，英雄无用武之地，转眼就来了虎豹豺狼。他哈哈哈得仰天大笑三声，收获了周遭一众看白痴似的目光。田无期混不在乎，赶紧催着大队人马往青山出发。
行至黄河的时候，陆家也知道了这一消息。李晓月也是经历过去年倭乱的，虽然那时她和父亲在川沙县内，并未出城，躲过一劫。但是后来听周遭人讲倭人的凶残，也见过了几个兵过之地后的惨象，后怕总归是有的。
说来也奇怪，李晓月和陆三娘见了北元铁骑，虽然害怕却还是敢打能逃，但是听到倭乱，便震惊不已。真不知道到底是北元现在大不如前，还是倭人真的是能吓哭女人孩子。
本来李晓月得知倭乱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她的家乡川沙或是姑苏一片要陷入危机。李晓月担心她父亲，就要马上走黄河水道，转运河，直下江南。但是一来黄河此时解封，正值桃花汛，河水浑浊猛烈，不宜行船。二来，各方传递的消息都是此次倭乱乃是发生在山东，反倒是江南之地还算平稳，没有大事发生。李晓月和陆三娘便听了田无期的劝，一面加紧赶往青州。青州毕竟是山东大城，消息灵通。另一方面，也是打听江南事宜，看是否安全。待回转青州后，再行决定如何安排。
孙成毅能把消息打探成这样，已经难为可贵。一行人返回青山之后，田无期第一时间召集了邹有海和王大轮了解情况。两人也知道事态紧急，早就在青山等田无期回来。
王轮这厮早就在见到孙成毅的第一时间就把东主在大都城外一骑当千的事迹吹了出去。反正都是自家兄弟，他讲的好像自己也陪在田无期身边冲杀般，一顿口沫乱飞，好似身临其境。
孙成毅在见到东主的金刀，骏马，还有听闻此事后，大脑袋一阵乱晃，迅速一路雇了不少闲散汉子，把田无期的事迹编成歌谣，评书，走一路，讲一路散了开去。孙成毅算是最早跟着田无期，很是听了田无期不经意间的一些教诲，其中一条就是英雄是怎么出来的？
就三点！孙成毅依然清晰地记得自己东主一边懒洋洋地躺在藤椅上，一边鄙夷地讲着所谓的英雄是怎么回事。
吹出来的，吹出来的，吹出来的！
管球这英雄干了点什么事，只要使劲吹，三人成虎，百人成迷，没的也变成有的，小的变成大的，黑的变成白的。使劲吹就完了！
他直觉上觉得这是一次大好机会，以前东主不过是写写歪诗，虽然略有薄名，不过是文人书生的虚名。这回可是实打实的逆天之举。
跨神驹，夺金刀，斩猛将，退敌军。以一人之力，行一骑当千。
这事以前也就是想想，如今梦想照进现实，还不得大书特书！他迅速秉承师门精神，大把的铜板开路，在山东境内走一路，吹一路，人还没回到青山，田无期在大都一骑当千的事情早就传回了青州城。
邹有海和王大轮先是给田无期行了个拱手礼。王大轮远远看了自己的胖儿子一眼，见他依然是肥头大耳，十分可爱，便安心下来，笑呵呵地恭维道：“听说院主在大都城下一个人便击溃了南下的北元的怯薛禁军，阵斩北元万户以上将官十名!”
邹有海也笑着道：“我怎么听说是院主是三头六臂，一个人挡住了十万大军，杀的黄河都变成红色，北元的公主都被院主掳了过来。”
田无期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地说，“怎么没人说我单人独骑直闯北元皇庭，一刀砍了北元皇帝呢？”
邹有海和王大轮面面相觑，知道这位青山院主素来跳脱，但没想到竟然如此混不吝，什么都敢说。两人对视一下，便不再打趣。
三人坐定后，不再废话，王大轮简单讲述了他听来的北边的消息，北元这次以千户为单位，万里长城西起嘉峪关，东至山海关的，都有北元骑兵身影，南下的总兵力怕不下三十万！北部重镇甘肃，宁夏，大同，宣州，辽东等先后受袭，大新各部卫所损失惨重。
最惨的是辽东行省，据说北元枢密院枢密使扩廓帖木儿亲至，沈阳陷落。辽阳以北已经被北元尽占。大新军卒一部退至辽阳，一部退至锦州，具体情况不明。唯一传来的好消息就是大都城外北元虎贲亲军都指挥使司一部被杀散，有北元上将被大新不知名人士斩杀，但具体不详。
王大轮毕竟商人出身，得到的消息颇为杂乱，真假难辨，不过八九成可以确定的是在这一波北元南下的过程中，除了大都城外大新有所斩获外，其他地方可谓及其惨烈，东北之地几乎尽失。
邹有海则是讲了他了解到的倭寇入侵胶莱两州的事。倭人此次登陆，聚集了万人之多，多点开花，打了大新一个措手不及。如今胶州多地失陷，莱州的兵卒也是溃退到青州。
现在青州城内外已经驻扎了残退的莱州卫千户所和几乎取消番号的胶州卫千户所。山东行省平章陈博严令山东鲁西，鲁南等地驻军东进，同时济南都指挥使司移师东进，汇合青州卫所各路大军汇集青州，准备东击倭寇，收复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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