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青纹归主

石头

李宗乾冰冷的视线漠然扫过香卡央，这个陌生人的气势让香卡央也没来由的心里发虚。她 如鲠在喉，竟连一句硬话也说不出口。从来没有人能让她有所忌惮，李宗乾是第一个。
李宗乾笑了笑，指着地上的将军尸体道：“你换上他的衣服，带着尸体离开这里！”
这人工于心计，城府极深，他这么做一定有其深意。为了和香卡央安然离谷，吴楚只臭将那件精致的银甲换上，又把自己的衣服给死人套上。他提起将军要走，李宗乾又道：“等一下！”
吴楚问：“你还要做什么？”
李宗乾道：“砍我一刀！”
“什么？”
吴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道：“你说什么？”
李宗乾两脚内勾，马步站定，使了招吴楚从未见过的刀法，一字一句道：“用这个招式砍我一刀，由我中庭穴外侧一寸处切入，刀锋入体四寸半，拔的时候要快。”
他说得郑重其事，可吴楚和香卡央却感觉这人在讲冷笑话，听得大眼瞪小眼。
李宗乾一面说一面用手比划着大致方位，末了还补上一句：“清楚了吗？”
吴楚结巴道：“清是清楚了，可是你为什么要让我捅你，你不想活了？”
李宗乾得意的笑道：“不会的，我试过很多次，由这个方位下刀，只要力道适当，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人有一个特征，就算他笑起来，也能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对于这种荒谬的要求，于情于理吴楚都不该答应，可是他内心中却有一种极疯狂的想法，吴楚想验证李宗乾说的是否正确，刺中那里真的不会死么？他擅抖着接过对方递来的刀，紧张道：“我好多年没用过刀了，手头上的分寸把握得不好，你可别怪我！”
李宗乾显然也十分紧张，阴沉的面颊绷得紧紧的。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如常，缓缓道：“你会成功的！我若死了，武林必生浩劫，云音阁也难逃大难！”
“什么！”
事关师门，吴楚立时打起出十二分精神，追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云音阁会有什么劫难？”
李宗乾抿着嘴，闭眼答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那……”
吴楚又道：“将军所说的老鼠又是什么？”
李宗乾有些不耐烦道：“这与你无关，快……”
就在这时候，吴楚左腿曲，右腿直，倒握刀柄双臂齐推。长刀激射而出，堪堪刺入李宗乾气海穴外侧一寸处。刀锋入体四寸半，又以更快的速度反向拔出。
“好刀法！”
香卡央拍手大赞，吴楚志得意满。鲜血如箭矢般飙射而出，喷得老远，李宗乾皱着双眉，忍痛叫了一声“好”，捂着肚子重重倒地，生死不明。恰在此时穆灵歆和木君阳赶了过来，齐齐见证了这血腥的一幕。十余人横尸四野，身首异处。吴楚和香卡央站在尸体之上，混身浴血，脸上挂着得意，骄傲的微笑……
那一瞬，穆灵歆仿佛见到了从地狱里逃出的恶鬼。她怎么也不能把眼前的杀神和昔日有着阳光般笑容的师兄联想到一起。这还是那个陪我一起长大的大哥哥吗？穆灵歆的脑海中暗潮涌动，师傅，往日的师兄，师姐……一幕幕的回忆让她茫然无措。然而在这些回忆中，偏偏有一张脸是那么的清晰，明媚，让她心头的阳光始终不能被黑暗吞噬。
没能让师妹看到自己大显身手实在是太遗憾了。吴楚嘻笑道：“师妹，你来晚了，错过了好戏！”
穆灵歆：“……”
吴楚不愿和木君阳多说半句话，扛起将军的尸身往谷外走去。身后的香卡央还手舞足蹈的跟穆灵歆讲着方才的大战。
“灵歆姐姐你是没有看见，刚才我师傅那一刀太漂亮了，就这么‘嚓’的一声刺进去，那血呀，‘biu’的一下就射出来了，这招我一定要学会……”
而在山谷的其他出口，则是另外一番景象。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大批江湖义士，眨眼功夫就死得死，伤得伤，多数暴尸荒野，尸骨不全。极少数虽然保住了性命，却都有伤在身，苟延残喘。凌玄道人勉力挡开一刀，单手柱剑大口喘着粗气。若不是前面有人做了炮灰，他多半已经葬身陷阱之中。
这些武者看来不像武林中人，但他们招式狠辣凌厉，简单直接，显是出自高人手笔。近身肉搏时这种打法极为有利，凭凌玄道人的身手居然耐何不了他们。况且暗处还有毒箭飞针接应，脚下又有多处陷阱机关。缚手缚脚的他眼看着就要葬身于刀剑之下。挨了吴楚那一掌初时还不觉得怎么样，直到动起手来，凌玄才发现前胸痛如蚁噬，提气运功简直难如登天。
“哼，姓吴的。托你的福，老子今天就栽在这里了。”
凌玄道人苦笑连连，准备拼死一搏。他回头看了看吓得呆若木鸡的师妹，颤声道：“都怪师兄我没本事，连累师妹了！”
“师兄，你干嘛这么说？”如花师妹傻乎乎的问。
凌玄道人两眼泛泪，凄然道：“师兄不能保护你，我们今天要死在这里了！”
如花师妹回味了半晌，忽然解下背上的包袱，从里面摸出一只鸡腿津津有味的啃了起来。她大袖揩净嘴角的口水道：“那这鸡腿也不用等到回去再吃了，不能浪费！”
凌玄道人华丽丽的哭出声来，连正欲偷袭的刀手和剑士也不淡定了！世上哪有这么视死如归的吃货？几个人开始佩服起这对师兄妹来：“武当弟子，果真名不虚传。”
几粒石子尖啸着破空而出，草丛中惨叫连连，绿甲隐士，弩手纷纷倒地。刀手和剑士眼见一个矮胖的白发老翁像皮球似的滚了过来，也没看清他什么动作，两人当即双双毙命，魂归幽冥。叶公愈五尺来高的身子飘然落地，手中握的赫然是青纹长剑。和他那精致的身材一配，长剑更像是一柄拐杖。这剑本是被皇甫兴瑞强抢了去，此刻居然又回到了原主人的手中。
凌玄道人和如花见武当前辈现身，伏身便拜：“弟子凌玄，凌花，拜见大师伯。”
叶公愈最喜欢别人跪着跟他说话了，只有这样才能和别人平等相对，而不是被俯视，或者压根无视，可是这凌玄道人……要不是他有伤在身我非打残他不可。叶公愈假模假样的道：“不必多礼，你们起来吧！”
“哦！”
胖妹自顾自的站起来，发现师兄还跪在地上，她问道：“师兄，你怎么不起来？”
凌玄道人低声提醒着师妹：“跪下，快跪下！师伯不喜欢别人比他高！”
“那有什么关系呢，师兄！”如花道：“你跪着都比他高啊！”
凌玄道人又哭了，这次连叶公愈都有想飙泪的感觉。
“不错，直来直去，坦坦荡荡，难怪公清说你们是他最得意的两个弟子！”
叶公愈自己圆场道：“只可惜身手太差，这些个败类都收拾不了！”
凌玄道人叩头谢道：“多谢师伯救命之恩。”
叶公愈道：“也算你小子不错，对老道的胃口，要是公清那小子，我才不救呢！”
如花掰着指头思量着刚才的话，对凌玄道人道：“师兄，叶师伯是不是想吃了你？”
叶公愈：“……”
看得出叶老对自己颇有好感，凌玄道人一时间喜出望外，他得寸进尺道：“师伯，听闻‘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您既然救了我，不如……”
“怎么？”叶公愈道。
凌玄道人连连磕头，谦声道：“救师伯传授弟子太极醉剑！”
“你真是贪得无厌！”
叶公愈微怒道：“我的太极醉剑是依着我量身订做的，你学了只怕有害无益！”
凌玄道人道：“据我所知，师伯的醉剑是在本门太极剑的基础上去芜存菁，再兼收其他剑道之长，经千锤百炼而成。弟子若学会此剑法，自然也可在原来的套路上稍做改变，让它变成为弟子量身订做的剑法。”
“你好大的口气！”
叶公愈道：“你认为凭你的资质能做到吗？”
凌玄道人道：“只要有师伯这等良师指点，再加上弟子的不懈努力，我相信终有所得！”
“好！”
叶公愈似为他的胆气所感动，他将青纹剑抛给凌玄道人：“老道我要看看你会不会食言而肥，这把青纹剑从今日起就是你的了，别让宝剑蒙尘，武当受辱！”
“是，多谢师父！”
凌玄道人大喜过望，倒头便拜。可这次叶公愈却拦住了他。老道人郑重其事的说：“小子，你跟我学剑可以，但有件事咱得说清！”
凌玄道人只要能跟着叶公愈，别说是一件事，一万件他也答应。闻言他忙道：“师父有什么吩咐，弟子一定照办！”
叶公愈道：“从现在开始，不许叫我师傅，你还是公清的徒弟，我的师侄，咱们之间没有师傅之名。”
“这……”
“不答应就别想学剑了！”
叶公愈任性的一甩胡子要挟道。
凌玄道人忙起身拦道：“师伯别急，弟子答应，答应便是！”
叶公愈笑道：“这才像话嘛！”
他转而对胖妹道：“那个……胖花，你回武当见了公清，就说这徒弟我先调教几月，谅他也不敢多什么闲话！”
谁知那胖妹却把头摇得如波浪鼓般，反驳道：“不行，不行，师兄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你不要这样啊，你会连累我的！”
凌玄道人急得连连摆手，生怕这丫头坏了自己的好事，万一师伯因为她而不收自己可就惨了。他偷眼去瞧叶公愈，却见老道士不怒反笑的逗着如花道：“丫头，你师兄要和我学剑，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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