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冲冠一怒

石头

方澄风两眼呆滞，表情僵硬看着那个圆滚滚的七旬老人：“叶叔，真的是你！”
“废话！除了我还能有谁？”
叶公愈答得理所当然！
“你当真要为难我方家？”方澄风一字一句道。
“老夫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你们这些小辈管得着吗？”
叶公愈不耐烦的挥挥手，像是在扑打苍蝇。而十丈之外的方澄风便似一只身不由己的苍蝇，被那不经意间掀起的掌风扇飞了出去。这一手看似轻描淡写，却是让在场英雄无不震惊。以叶老展现出的实力，就算在场的成名好手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啊。
吴楚也在心中惊叹：“神乎其技，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这境界。”
方澄风飘出几丈，突然身形立止，像是有一道无形潜力从背后抵住了他。一个雄浑苍老的声音从百刀阁内传了出来：“老叶，你来添什么乱？”
这声音透着几分时代的沧桑，却有极具威严，语气中满是久居上位的睥睨和霸道。听到这话，北世家群豪多是意料之外，惊喜交加。而玄武门的人则是嗡声一片，只有七个殿主面色自然，似是早就预料到了。吴楚隐约听到旁边有人说：“这是……洛阳刀祖？”
“他老人家还在啊？不是听说他几十年前就……”
“哈哈，这下玄武门可惨了！”
“那可不一定，这不还有叶老吗？”
殿门大开，一个身形单薄的老人从百刀阁中缓步走出。老人约有七十来岁，须发发白，一身白色长袍，右边袖子空落落的，更显其孤高落寞。这人正是武林中的一代传奇，首届菁英大会的第五名，洛阳刀祖方东泽。
叶公愈晃了晃脑袋，冷笑道：“老方，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我问你，来干什么？”方东泽不怒自威，气贯长河。
叶公愈神色自然，像是在与老友聊天：“他们说了，来这里有酒喝，还能跟你打架，我就来喽！”
“好个土肥圆，老子跟你四十多年的交情了，你居然带着仇人来我家闹事，真不仗义！”
方冬泽神色复杂，他也看出了玄武门的人来势汹汹，若是这老家伙执意插手，只怕北世家要吃大亏。本想以交情要挟叶公愈，谁知叶公愈两眼一瞪，颤着胡子回骂道：“谁不仗义了，你小子也配说我！谁……谁让你跟我争小妍的？”
“小妍？”
群雄再次哗然，两个老家伙原来还争过女人？这里面有故事啊！
“闭嘴，小妍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你一个胖道士思哪门子的春？”
方冬泽貌似对“小妍”很是在乎。
叶公愈嘿嘿直笑，颇为自得：“你这残废这次可说错了，老道我……老夫我早八百年就还俗了。没错，从看上她的第一眼开始，老夫就感觉这辈子的道修不出什么结果了，趁早还了俗。听说少林多罗那老秃子也想还俗来着，被老夫告了密，方丈没给批，呵呵！”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叶公愈当初在武当山可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按理来说武当掌门之位非他莫属的，可不知什么原因其师把掌门传给了他的师弟。后来没过多久叶公愈就还俗了，终日与酒为伴。江湖中人还以为叶公愈因为嗜酒如命才不受师傅待见，争夺掌门失败心灰意冷才下的山，没想到他放弃掌门和修道，居然是为了一个女人。
吴楚大概知道他们所说的“小妍”是谁了，回忆起她的音容笑貌，雍容气度，心下暗道：“这人的确值得男人如此。”
“好个臭道士，今天咱们就把话给说明白了，你想怎样！”
叶公愈道：“我的要求很简单，从今以后，不许你再见她！”
方冬泽爽快道：“做不到！”
叶公愈也很爽快：“那我就打得你做到！”
方冬泽还想还嘴，却见侄儿方澄羽冲自己连使眼色，这才想起家中有强敌环饲的困境，心思：“现在情况危急，确实不宜再因私事连累家族，我且先答应他，以后再作计较！”
他咬咬牙，勉为其难的道：“好，我暂且答应你！”
叶公愈轻捋白须，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方冬泽看不惯这副嘴脸，又道：“要是小妍被我高尚的人格魅力所倾倒，亲自下山来找我，那可不关我事！”
“去你大爷的，你欠揍是不是！”
“打就打，老子还怕你啊！”
“哼，不怕告诉你，老夫不喝酒，武当掌教都不是我对手，一喝酒，十个你也照打不误！”
“那还废个什么话，开练！”
方冬泽单刀一横，直劈出去。叶公愈不慌不忙的拔剑相抵，那东倒西歪的身法虽然虚浮不稳，却是将方冬泽的犀利攻势尽数破解，方冬泽手上不停，使了一招“带刀式”连擦带截，直击中宫，长刀带起飒飒狂风，刮得十丈外的群雄面颊生疼。随随便便的挥一下刀，便有如此威势，这老人内力之深厚，刀功之精湛，可见一斑。
“哗，好玄妙的招式！”
“不愧是洛阳刀祖，这一招我做梦都想不出来。”
“即便是平平无奇的一招，以这么快的速度，这么大的力道挥出来，天下谁人能挡得住？“
这招刀法让老一辈高手耳目一新，风驰电掣的速度更是让修为较低的武者目不暇接。许多使刀名家自愧不如，感觉这一刀中似乎暗含太多玄机，毕生也无法参透。吴楚却看得出来，他用的是最为简明通俗的招式，其技巧娴熟，又是凭左手以反方向使出，自然大异于寻常套路。但是吴楚见识过秦不凡的反手招后，触类旁通，很快便看了出来。
洛阳刀祖的反手式比秦不凡要纯熟得多，他一见之下，大受启发，对于招式的运用和变化更增了诸多明悟。感觉若是再和秦不凡打一场，他的反手招纵然厉害，却也耐何不了自己。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如此威势浩大的一刀，叶公愈却面不改色，轻轻松松的避开。他身材虽臃肿，身法却灵活，长剑杵地，滴溜溜的转了几圈，便似一个大大的肉球，将刀上的力道一分分的卸下。
叶公愈在学会了武当剑法之后，自知以他的身材很难将一些招式中的威力发挥出来，故此穷尽心思，力创新招，将以往的剑招加以变化，再配合自己的习性和奇思妙想，这才创出了太极醉剑。此剑法暗合他的身材和步法，一则奇巧多变，防不胜防，二则配合武当派强劲内力，剑招威力惊人，三则他熟极而流，临敌之时根本不用去想怎么出招，往往能后发先至，令对方措手不及。
叶公愈一生未收徒弟，就是因为这剑法是依他的身材和习性而创，不具备这体型和酒性的人学了只会送死。比如，他的剑招所有破绽都落在五尺之上，可叶公愈连五尺都不到，自然可以只攻不守。再比如他半醉半醒时脑子更加灵光，步法也更敏捷。可换成别人，谁敢喝醉了去打架？这么一来，别人眼中的劣势成了他的优势，喝了酒的叶公愈当然是不好对付。
方冬泽手上运劲，接连使出了家传绝学“卧虎式”，“拔山式”，“遮天避日式”，叶公愈毫不含糊的见招拆招，四尺长的大剑多数是插在地上以静制动，替他挡下了不少攻势。几十刀下来，方冬泽居然无功而返，毫无成效。
叶公愈道：“方冬泽，你跟我就别见外了，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趁早使出来吧！”
“好，这可是你说的！”
方冬泽轻哼一声，刀法大变。众英雄只听他说了句话，倏忽之间就不见了人影，只是叶公愈的四周多了数重暗影刀光。好快的身法，好快的刀势。纵是月石散人这一级别的高手都无法看清方冬泽的动作，只知道他就在叶公愈附近，只知道叶公愈忽然变暗是因为阳光被刀身所阻，根本无法穿透。这就是方家快刀，名动大江南北的世家绝技。传说单刀一出，天地变色，如今看来，果然所言不虚。此刀快过毫光，刀势及身光不能越，便是此意。
叶公愈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手握四尺长剑以自己为圆心，挥、劈、砍、刺，每一招看似随便，却又暗含玄机。他身法极慢，剑势也不快，可是每一剑挥出，都会使得长剑所指的方位暗上几分，料来就是方冬泽身形被阻所致。太极醉剑虽在速度上无法克制刀法，但它却有着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就是这凝若实体的气场使得方冬泽无法逼近叶公愈周身三尺之内，而叶公愈则可以放手强攻。
那么问题来了，他既然追不上方冬泽，又如何能伤得了他。顶多不过在他必经方位插上一剑，迫得他临时变换身法而己。方冬泽这极快的身法需要深厚的内力维持，而叶公愈有质无形的气场也需要内力，二人虽在比试武艺招式，实际上却是在拼斗内力。若是方东泽气力不继，其势立减，必然会被叶公愈的罡气所侵，若叶公愈后劲不足，便无法维持气场，被方东泽刀罡所伤。
众人看得正入迷时，忽听得方冬泽一声长啸划破云霄，坚实的大夏台立时颤动不止，似是有千军万马踏着整齐的步伐蜂拥而来，这等赫赫声威，肃杀气势，令人观之色变，闻之心惊。这是北世家成名刀法“鸿冥刀”中的一招“山河怒”，因其势不可阻，一击必杀，被人称之为无常拜帖，孟婆残羹。
众人虽看不见方冬泽的身形，却能看到叶公愈的反应，眼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切入叶公愈三尺之内，随即消弭于无形。那个肉球像是撞上了一座迎面飞来的大山，身不由己的高高弹起，尚在半空中的他已经是七窍移位，鲜血淋淋。玄武门七殿主见状大惊，心下暗道：“这便分出胜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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