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玄武拜庄

石头

方澄羽对儿子过于亲近吴楚等人有些不满，这小子何德何能，竟被安排到左侧首席？高若松代表的是少林寺，关九州代表的是武林盟，他的背景难道跟这两人相当？即便如此，他还带着两个半大的丫头，一下子占了三个位子，这难免会让其他英雄心生不满啊。
他招呼安排座位的后生过来，问道：“秋儿，他们可是你的朋友？”
那后生就是他的独子，方家少主方仲秋，他躬身答道：“他们是我新近结交的好友！”
方澄羽训道：“你做事怎么这般没有分寸。须知这我方家此次广邀群雄前来助拳，可不能凭关系亲疏而定座次，这会让大伙儿心生不服，也会给你的朋友带来麻烦啊！”
方仲秋面上一红，硬着脖子解释道：“父亲您放心，我看那位竹叶青少侠见识不凡，定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所以才以贵客之礼相待。”
“竹叶青？”
方澄羽细细打量吴楚，这才认出来他就是五年前夺得菁英榜第十的吴楚。观其英气勃发，神光如电，确是一位少年英才，他的师门云音阁也是中原顶尖大派。以他的武功和地位，绝对配得上这个席位。看来秋儿虽然年少，看人的眼光的确很准。只是吴楚带来的两个稚气未脱的丫头嘛，可就……
香卡央好死不死的四下乱瞟，蓦地看见首席的方澄羽，两人的目光在空中这么一交接，顿时激得香卡央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她扯着吴楚的袖子拍拍胸口道：“师父你看，坐在最里面那个残废好凶哦！”
北世家以单刀成名江湖，而他们所使的刀法却是左手独臂刀法。习此刀法者若是想登堂入室，就必须自断右臂，如此才能发挥出刀法的全部威力。是以方家中身份尊崇，修为高深的成员，多是独臂。到了方仲秋这一代，其父爱子心切，不愿他落一辈子残废，所以才教他用右手习刀，左手辅以一套精妙厉害的掌法，以此扬名江湖。从这也可以看出，方家人对于终身残废这事是极为忌讳的，香卡央多嘴多舌，出言不逊，一句话就将方家的伤疤揭了个彻底。
她声音虽小，可怎么瞒得过在场的诸位高手。是以她话一出口，同席的那帮年轻新秀们俱是没有在意，厅内的诸位高人可是齐刷刷停杯投箸，默然不语，他们转头望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心里暗暗为她捏了把汗。
吴楚知道这丫头闯了大祸，心中苦不堪言，面上却镇定自若的夹了一团饭堵住那张恼人的樱头小嘴，小声道：“北世家独臂刀法天下无二，家主方老先生纵是单手相让，武林中也无一人能与其匹敌。既然如此，独臂和双臂又有什么分别？你一个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休要胡说。”
吴楚故意压低了声音，但却不是说给香卡央听的。厅内诸人闻得此话，都不禁暗赞这后生心思机敏，应变奇快。这么一顶高帽子盖下来，那方澄羽哪里还有心寻他们的不是？
方澄羽抬起独臂捻须而笑，暗道：“那小子是个人物，只是他那徒弟可太没有礼数了！”
他抬眼看着儿子，意示征询道：“仲秋，你怎么看？”
方仲秋没听见吴楚和香卡央的对答，但是从众人的表情中也猜到了八九分，大概是那丫头说错了话，惹得父亲不高兴了吧！他低声答道：“童言无忌，我洛阳方家岂能因为一个小丫头说错了话而大动干戈？”
方澄羽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甚是自豪：“我这年过半百的老人都愤愤不平，秋儿正当血气方刚之时，居然可以不作计较，他能有如此胸襟和气量，也算是我方家之幸。将来他纵是武艺差了点，撑起我北世家的门面也不算太难。”
方仲秋：“他们说了什么？怎么大家都紧张兮兮的？话说那个小妹仔，真是漂亮极了！”
“仲秋？方仲秋？”
吴楚听到这个名字，却是心神俱震。原来这后生竟是方家的少主，他叫方仲秋？掳走秦不凡，留下那封信的人让自己杀的竟是他？先不说这方仲秋是北世家少主，身边高手如云，能不能杀了他还是问题。就算能侥幸杀掉死人，对方会依诺放过秦不凡吗，这会不会挑起师门和北世家的仇怨。退一万步来说，为了秦师叔去杀害一个无辜的人，这也违背的自己的原则。吴楚虽为秦不凡而担忧，却从没对方仲秋动过杀心。
香卡央听见吴楚念起这个名字后，惊讶的道：“师父，那小少爷跟你要杀……”
话未说完，穆灵歆一个鸡腿就塞了过去，直噎得香卡央白眼直翻，喉咙里呜呜作响。吴楚和穆灵歆对视一眼，只觉冷汗涔涔，胆颤心惊。若是香卡央把自己要杀方仲秋的事说出来，只怕他们几个今天要横着出去了。吴楚的后怕之余，也不禁去想：“这丫头向来聪明伶俐，怎么会不知道其中利害，她不会是故意的吧！”
用罢午宴，群雄像是得到什么暗示似的，不约而同的站起，随方澄羽鱼贯而出，一齐来到位于龙雀山庄中心的百刀阁前。那百刀阁坐落于半山腰上，背靠青山，前临平谷。三百级阶梯之下，便是山庄内占地最为广阔的大夏台。大夏台呈方形，中规中矩，棱角分明，长宽各在百丈以上，地面均是用精打细磨的花岗石铺就。它与六丈宽的百步梯，庄严肃穆的百刀阁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大气磅礴，和谐对称的建筑群。
站在百刀阁前，近可将大半山庄收于眼底，远可俯瞰庄外一马平川和遥遥相对的洛阳城。北世家财力雄厚，经久不衰，单从这建筑风水，也能看出其问鼎中原，执掌武林牛耳的王者气度。吴楚临阶而立，展望江山，心中不禁感慨万千，我云音阁不知何时才能有如此实力。北世家既然如此势大，又怎么会有仇家敢找上门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呢？
少时，洛阳城外似是有了异变，一行身着黑色劲装的不速之客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向着龙雀山庄缓缓走来。在山上看起来，他们似乎走得很慢。可若是寻常百姓在路上撞见他们，只怕会以为自己遇见了鬼。这行人中有老有少，老的年过八旬，少的不过十一二岁，他们奔行如风，快逾脱缰之马，前一眼看去还在数丈开外，再看时人家已经到了面前，这不是鬼又是什么？
眼见他们不久之后就到了龙雀山庄外，一封黑色的拜帖由家仆双手托着，前后穿过七进大门，登上百步梯，送到了家主方澄羽的手中。该来的，总还是会来！方澄羽接过拜帖，与此同时，群雄耳边回响起七个沉稳森冷的声音：“玄武门天庙殿主”
“天机殿主”
“天女殿主”
“天卿殿主”
“天市殿主”
“天钱殿主”
“天廪殿主，偕亲友弟子，前来拜会！”
这七个不同的声音听来极其清晰，浑厚，像是发自于耳边。可是众人明明看见为首的那七人身在一里以外，负手静立。眼睛好的还可以看见他们一张一合的嘴巴，和脸上那胜券在握的笑意，这声音的确不像是远远传来的。
若只是一个人也罢，在场群豪中有几人也自信可以熟练使用千里传音之术。可是七个人都有如此精深的修为，并且齐声传音，这对北世家来说可算是一个不小的下马威。
方澄羽扬声道：“有请！”也是用千里传音之术传出。守门的仆从得令，大开庄门，一行人依次入内，往大夏台而来。方澄羽率领各路助拳英雄沿石阶而下，双方人马渐行渐近，终于在大夏台正中会面。一边是方澄羽，月石散人，阆风羽士，玄霄上人和白猿老儿领头，另一边是七大殿主为首。十二人相隔九丈，针锋而对，身后的群豪剑拔弩张，气氛一时紧张到了极点。
方澄羽既是主人，自然不能干看着，他上前一步道：“众位朋友，不知你们公然上门挑衅，扰我方家清净，所为何事？”
“呵呵！”
天庙殿主冷笑连连：“方先生言重了，挑衅北世家！我们哪有这个胆子？我们兄弟几个今天来不过是想求方先生给兄弟们留条活路罢了！”
这人说话尖酸，神情轻薄，哪儿像求人办事的样子？只不过方澄羽甚有涵养，又问道：“天庙殿主此话何意？你们玄武门雄霸北方，乃北六省黑道之首，试问这天下还有什么是你们做不出来的？”
此语一语双关，表面上说玄武门势力庞大，任何事都难不到他们，实际上则是说这群人无所不为，无恶不作。
天机殿主眼中神光闪烁，接口道：“方先生说得对极了，咱们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然什么都做得出来，可是我们敢做敢当，坦坦荡荡，总好过那些欺世盗名之辈，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他先承认自己不是好人，对方澄羽的指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几句尖酸刻薄的话，含沙射影，直激得这边众人怒意陡生。方澄羽的胞弟方澄风自来就是个霹雳火爆的性子，当先忍不住道：“天机老儿，你他娘的拐弯抹脚的骂谁呢！”
天机殿主嘻嘻一笑，回道：“方二哥您何必大动肝火，我不过随口说两句，您就不要对号入座了！”
“你！”
方澄风左手单刀一甩，正打算开练。方澄羽先他一步拦在身前，昂首道：“天机殿主不要信口雌黄，我方家人行得正，坐得端，从没干过鸡鸣狗盗之事。你若敢肆意污蔑我方家清白，老夫绝不轻饶。说，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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