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下山

石头

吴楚不愿和瑾瑜作口舌之争，对她二人道：“这山上有些古怪，不便久留，你们先在下面等我，我把东西收拾好就下来。”
他去茅屋里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把院里圈养的雉鸡放了，又将竹叶青召来。过了不久，竹叶青叼着一只麻雀，屁巅屁巅的爬了过来。它将麻雀放在吴楚脚边，讨好似的吐着信子。这三年来，人与蛇的地位果然又有了转变。
吴楚蹲下身，抚摸着它头上的棱角，道：“这几年让你受苦了，其实以你的本事，神农顶根本困不住你，你何必留在这里？”
竹叶青似是听懂了他的话，用脑袋不住的蹭着他的手掌。吴楚沉默了良久，才道：“我马上要下山和家人团聚了，你也下去吧！”
竹叶青激动的尖叫两声，摇头摆尾，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下了山，咱们也该分开了！”
吴楚郑重的道：“你是灵蛊，最适合待在毒物横行，人迹罕至的深山。若是继续跟着我，不仅于你的成长无益，还会惊扰到我的师兄弟们，这对你和我都有害无利，你明白吗？”
竹叶青低下头，过了许久，忽然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它叼起麻雀，头也不回的走开，半路上还咬死了一只吴楚刚放生的小鸡。看它离开的方向，赫然是神农顶的北峰。吴楚无奈的笑了笑，转头从南面的小路下了山。
时隔五年，再回到云音阁，吴楚明显的感觉阁中弟子少了许多，没有以前热闹了。新面孔也多了不少，但同门之间已经没有当年那种亲近感了。零星几个旧友见了他，纷纷过来打招呼。几年不见，这些人也多少有些变化，以前经常混在一起干坏事的兄弟们都变得成熟稳重了。虽说是谈笑如常，但举止之间却显得有些拘束，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见面的缘故吧！
进了蝶戏苑的小院，吴楚径直推开了房门，嚷道：“师兄，师姐，我回来了！”
但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沉寂！他猛然记起在他上山时，蝶戏苑的师兄师姐们就走了。他取出那枚代表着苑主身份的铁蝴蝶，细细的抚摸着。想起师傅还在时这里曾充斥着欢声笑语，想起师兄师姐还在时，这里兄友弟恭，其乐融融。而今却只剩下他和穆灵歆。一种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头。
灵歆紧随其后，看着吴楚那失落的模样，眼里噙满了泪花。她忽然扑进吴楚怀里，将整张脸深深埋进吴楚的肩窝，呜咽道：“师兄，你不要伤心了。灵歆还在，这些年我一直都把蝶戏苑守着的！”
吴楚轻抚着她的小脑袋，道：“难为你了，以后有师兄在，我们兄妹同心，一定能让蝶苑发扬光大！”
灵歆扬起头：“嗯，过几天咱们出去收几个弟子，我们蝶戏苑就不会这么冷清了。”
吴楚刮了刮她的小鼻头：“好，听你的！”
他替灵歆整了整衣裳，道：“灵歆啊，你也这么大了！以后在言行方面可得注意，别再像刚才那样了，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灵歆满不在乎道：“有什么不好的！”
“这个……怎么解释呢？”
吴楚挠了挠头，结结巴巴的道：“那个，‘男女授受不清’你听说过吧，它是说啊，这个男女……”
“噗嗤！”
灵歆忍俊不禁道：“哈哈，师兄，你还当我是小丫头呢！这些我都懂，可你是我师兄啊，兄妹间有什么关系！”
“呃，道理是这么说，清者自清嘛！可是女孩子家，总该注意点！”
吴楚心虚的眨巴着眼睛，叉开话题道：“这些年，阁里可有什么新鲜事？”
穆灵歆面色微变，讷讷的道：“新鲜事倒是不少，但大多是坏消息，我怕师兄听了不开心，不敢告诉你！”
“你这丫头，瞒得过初一，能瞒过十五吗？”
吴楚心知有异，故作自然的道：“师兄也是经过风浪的人，我心态很好的，有什么事就照实说吧！”
穆灵歆于时将近年来阁中的变故娓娓道来。在吴楚上山不久，邓清然便溘然长逝，老阁主李尚云不问世事，将阁主之位传给了春月堂主文昭炳，阁中有不少师长对此都极为不满，长老程鸿羽还和李尚云大吵了一架，后来借口外出云游，一去不返。在他之后，又有好多人离开了云音阁……
很多地方她说得极其含糊，似乎是在刻意隐瞒。吴楚没料到几年的功夫阁中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于师妹言辞间的漏洞居然也没发现。
听罢，他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我云音阁这些年可算精锐尽失啊，长老级的人物走了两个，只剩下尚云祖师和吕方正了，一个不理世事，一个不是东西，师叔伯之辈的就更没剩几个的。老阁主一世英名，怎么到老了还犯这种糊涂呢？”
穆灵歆小声道：“这话也只能在苑里说，师兄在外面可要慎言啊。文师伯自从做了阁主，对我们管教可严了。若是让他听见，少不了要受重罚！”
“呵，还真是小人得志！”
吴楚冷笑两声，道：“除了这些，就没什么好事吗？”
“好事……是有一件！”
“什么好事？“
穆灵歆点着食指，犹豫的道：“几年前阁里新收了个女弟子，名字叫鹌鹑，长得可漂亮了。她说是仰慕师兄在菁英大会上的绝代风采，慕名而来的，还强烈要求拜在蝶戏苑下。文师伯说等你下山后才能决定要不要她，暂时把她安置在凤尾堂里！“
“哦，这倒有意思了！”
吴楚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小迷妹了，愁云密布的脸上难得的露出几分笑意。他乐呵呵道：“既然如此，咱们这就去把这个小丫头接回来！“
“丫头？人家可不小啊！”
穆灵歆道：“师兄，你别怪我多嘴啊，这女子来历不明，你可要多留个心眼。”
“你放心吧，师兄我心里有数！”
吴楚出了蝶戏苑，便直奔凤尾堂而去。他并不是急着去见自己的“小迷妹”，而是听了穆灵歆的叙述，觉得近几年发生在阁里的事颇有几分蹊跷。穆灵歆一个小丫头，知道的自然不多，他去问问吕方正和陈悦仪就清楚了。
凤尾堂内的小院里，一个胡子花白，脑满肠肥的古稀老人安逸的躺在竹榻上。他那厚实的身板把竹子压得咯吱作响，似乎他稍微翻个身，就能把竹榻生生压散。老头儿一面抱着肚子说撑得慌，一面的使唤着堂内的弟子们：“小颖，葡萄洗好了吧，刚那一篮红枣呢……”
“啥，全被我吃了，我才吃几颗啊？你做的云片膏呢，别藏着呢！”
“还有那谁，鬼鬼祟祟的躲在外面做什么，还不给我滚进来！”
吴楚叹了口气，推门而入。吕方正半眯着眼，懒洋洋的招呼道：“是你小子，你还没死啊！”
小颖师妹细心的剥着葡萄皮儿，将果肉塞进他血盆大口，陈媛媛则安静的坐在床尾，帮他捶着腿，能得两位美人如此服侍，便是皇帝老儿看了也会眼红吧！
云音阁中有许多事因时过而境迁，可是有些人却是永远也不会变。吕方正的玩世不恭让吴楚找着了几分熟悉的感觉，他也懒得和老人家客气，一把抢过果盘，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往嘴里塞。
按以往的经验看，他吃不上三口，吕方正肯定会暴跳如雷的来抢食的。可这次却大出吴楚的意外，老人家气得白眼直翻，却手都没抬一下！
吴楚放下果食，冲吕方正嘻嘻一笑，道：“几年不见，吕长老怎么这么大方了，弟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吕方正气得眉毛拧成一个“川”字，却像是瘫痪了一样动也不动，他指手划脚的大骂道：“你这小兔崽子，才出来你就来寻爷爷开心，快还给我！”
印象中这位长老向来是能动手就动手，从来没有这么文明过。这倒真让吴楚有些出乎意料了，吴楚讪讪的将果盘放回原位，笑嘻嘻的道：“弟子才出来就想着给吕长老请安，一时失了分寸，长老您不要见怪哈！”
吕方正竟似真的信了他的鬼话，装模作样的捋了捋胡子道：“嗯，这才像样嘛！你小子还算有点家教！”
吴楚嬉皮笑脸的应道：“都是长老师尊们教导有方啊！”
“切！你心里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清楚吗？”
吕方正道：“你屁股一撅，爷爷我就知道你拉的什么屎！说吧，又有什么事求我？”
“哟，吕长老真是料事如神啊！”
吴楚趁机大拍马屁：“要说我云音阁里指掌通天，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吕长老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啊。弟子刚下山，听说阁里发生了几件大事。弟子对于部分细节不甚清楚，特来向您请教！”
吕方正板着脸道：“既然是阁中的事，你问谁不好，干嘛要问我？”
身为云音阁长老之一，吕方正资格老，地位高，知道的事多，智商又不高，从他那里套话是最容易的了。吴楚自然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他腆着脸道：“同门师兄妹们孤陋寡闻，见识浅薄，都说不清楚。弟子深以为只有您才能洞悉世事，明察秋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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