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墨箫的传人

石头

吴楚强自咽下喉间的鲜血，面上毫无波澜的道：“念在你有心悔过，自觉求死，我今天辜且放过你一马！”
“你，放过我？”
黄百川满脸的难以置信，他结结巴巴的问道：“啊，不，不杀我了？”
“笨蛋！”
青鸾气道：“吴大侠难得手下留情，你还不快滚！”
“小的，小的遵命！”
黄百川拜了三拜，恍惚的站起来，扭头便跑。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离奇，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失踪了三十年的墨箫再现江湖，本来就是件奇事，而墨箫的主人居然饶了他，居然……饶了他！
这更让人不敢相信。若依着墨箫原来那主人的脾气，他此刻应该已经被大卸八块了，为什么自己还活着？想不通，大概是头磕多了，脑子坏了，横竖想不通……
“走了，那个混蛋终于，走了！”
吴楚又呕出了几口鲜血，无力的躺在了地上。
“你还好吧，你，你，你别吓我！”
青鸾一把搀起吴楚，发现他竟异常的沉重，手脚软绵绵的耷拉着，好像被榨干了所有的力气。眼看吴楚为了救她以身犯险，如今已油尽灯枯，青鸾心中悲戚，忍不住低声抽泣了起来。
吴楚昏昏沉沉的应了一声，虚弱的道：“我，我好累，快……不行了！”
青鸾哭得像个泪人儿，自欺欺人的吼道：“说什么话，一个大男人不许说自己不行，你要给我挺住！”
不明事理的小二和房客们听到房间里的对话，又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年轻人就是能折腾！”
他们眼里的春光旖旎，实际上却是生死攸关。青鸾眼看着吴楚气若游丝，神光涣散，终于再难抑制夺眶的泪水，嚎啕大哭了起来。
“你不能死啊……呜呜，你死了，谁保护我啊！”
青鸾紧紧抱着吴楚，眼泪打湿了怀中人的嘴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般伤心。这个一开始让她很讨厌的人意外的救了自己两次，此刻俨然是她最亲密的伴侣。
“我对他那么坏，他却舍身救了我。我，我明知道他受了伤，还故意欺负他，他却一点也不介意……青鸾啊青鸾，有人对你如此诚心诚意，为什么你没有早点看出来？如今眼睁睁看着他离开，这难道就是我的报应……”
吴楚深吸一口气，尽量压低了声音道：“姑娘，意思意思就行了吧！咱们又不熟，你有必要哭得这么伤心吗？”
“啊……”
青鸾如见了鬼一般推开吴楚，惊恐的大叫道：“你，你，你还能说话？”
“那当然！”
吴楚的声音仍是十声虚弱，但气息却渐趋平稳。他倚在床脚呵呵笑道：“早跟你说过了，池雨姑娘传我的内功心法十分厉害，这下你该信了吧！”
“你！”
青鸾急火攻心，伸手就是一巴掌。
“干嘛又打我！”
吴楚捂着脸泪眼汪汪的道：“我可是受了重伤，你还有没有人性。”
“哼，本姑奶奶说过，不许你再提池雨姑娘！”
青鸾霸道的揉着手道：“否则你就准备天天用她教的内功疗伤吧！“
吴楚乖乖的闭上嘴，心中不禁在想：“女人真是奇怪的东西，刚刚还为我哭得肝肠寸断，揍我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的，下手还毫不留情。和她比起来，山上的师姐妹们可容易相处多了。随便学点儿十字绣，翻花线什么的就能和她们打成一片…
一场惊险的风波眨眼间烟消云散，两人回想着黄百川的反常表现，只觉百思不得其解。青鸾趴在桌上，托着头道：“我看黄百川也不像是个傻子啊，怎么他突然就怕你怕得要命，还一副寻死觅活的样子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好像提到了什么‘劫神大人’，这人你认识？”
“听都没听说过！”
“这就怪了！”
青鸾道：“他以前见过你。照理说，若是怕你，第一次见你就该怕的，可是看他的样子好像今天才识破你的身份。难道是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暴露了底细，这才吓着他了？”
吴楚左右看看，无辜的道：“能有什么东西，我除了人长得帅，基本上身无长物。”
“得了吧！”
青鸾给了他一个利落的白眼：“你根本就是身无长物！”
她目光所及，恰好看见吴楚的铁箫，问道：“这黑不溜秋的箫是你从哪里偷的，真难看！”
“谁说是偷的！”
吴楚宝贝似的搂着黑铁长箫道：“这可是我师门中的一位前辈传给我的！”
他忽然间想起，这黑漆漆的铁箫不就是一件极有来历的东西吗？张未绝老前辈武功那么高，脾气那么暴躁，当年他行走江湖时一定是个大煞星。假设黄百川曾经见识过前辈的本事，如今看见了铁箫，误以为自己冒犯了前辈的后人，因此而吓破了胆，这样解释也未尝不可。
吴楚联想到黄百川的说辞，将原因猜出了个大概。只是有一点他想不通，单凭一支箫就能吓得黄百川自杀谢罪，这是何等的威慑力？而如此厉害的一个人为什么没在江湖上留下任何传说或故事呢？这完全没有道理啊。
“不想了！”
青鸾坐起来道：“再过几天咱们就到金陵了，到时候见了姥姥，我们问问她。姥姥见多识广，她一定知道原因！”
听她提起姥姥，吴楚立时来了兴趣，问她道：“你说的姥姥就是当日和你同行的那个人吧！”
青鸾点头道：“对，她是我们紫玉宫的主人，外人叫她紫玉宫主，我们叫她姥姥！”
“她看起来一点也不老啊，比你大不了几岁！”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紫玉宫主的年纪可是个说不完的话题！”
青鸾得意的道：“姥姥神功天成，可以永葆青春，长生不老的。我们这些弟子都是姥姥亲手带大的。最年长的如今已经快五十了。听她说，她小的时候姥姥就是这般容貌，过了这么多年，姥姥却一点儿也没有变化。我们谁也不知道姥姥的真实年龄。”
“哦，这么神奇！”
吴楚想了想，忽又问道：“我还有个问题，你们难道一直叫她‘姥姥’吗？我想她年轻的时候应该是紫玉妹妹，紫玉姐姐什么的，再然后就变成紫玉阿姨啊，紫玉大妈啊，最后才是紫玉姥姥，对吧！”
“你这脑子里都装得什么乱七八槽的？”
青鸾神色严肃的道：“若是让姥姥听见这话，她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吴楚一笑置之，他对青鸾道：“黄百川既然知道咱们的行踪，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保险起见，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两人收拾行装，正欲离开，却见小二托着一个包裹道：“两位客官，楼下有位客人叫小的把这个交给你们！”
两人疑云顿生，青鸾小心翼翼的揭开包裹，里面竟是一个方形的木匣子和一只铜葫芦。听见葫芦里传来“喳~喳”的怪响，吴楚大喜道：”这是菁英帖和灵蛇！”
他忙问店小二：“那客人长什么样子，现在在哪里？”
小二道：“那客人四十来岁，他自称是十四洞的长老，把东西给小的之后就急匆匆的走了！”
“哦！”
吴楚略微有些失落，道：“可能是十四洞的前辈知道我在这里，所以才将东西送来吧！”
他心中有些奇怪，这灵蛇本就是十四洞的宝贝，他下山寻蛇也是为了协助他们。洞中长老完全可以留下灵蛇，何必再交给他，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有了这灵蛇，是不是可以回阁里覆命了？若是赶在几个师兄弟前面，说不定还能荣获苑主之位。可是这菁英帖……
吴楚想起了南池雨的嘱托，菁英大会召开在即，若是先回云音阁，一来一回定会耽搁不少时间。错过菁英大会，这帖子就成了一张废纸。可若先去金陵，再回云音阁，说不定会让师兄弟们抢了先机，到时候自己的一番苦功可就白费了！思前想后，他终是觉得十年一度的武林盛会更重要，至于苑主之位，以他现在的实力和在阁中的声望，就算被师兄抢到了，只怕他们也坐不安稳！
吴楚和青鸾当晚便动身，他们雇了辆马车，借着夜色驶离热闹祥和的江城。马蹄达达，尘烟滚滚，虚弱的吴楚已经沉沉睡去，车夫娴熟的使唤着马儿，让马车在黑夜中走得又快又稳。
约行了数里，青鸾忽听见外面“沙沙”作响，拉车的马儿发出凄厉的哀鸣，倒地抽搐不止，连带着马车也剧烈摇晃起来。
    车夫就着火把一看，陡然间大叫一声“妈呀”，吓得蹿上了车顶。青鸾揭开帘子，只见方圆数丈黑黢黢一片，地上是四处乱爬的毒虫毒蛇，那匹马刚刚倒下，没过多久便被啃得只剩下一副骨架。
车夫吓得亡魂尽冒，伏在车顶上又哭又叫，屁滚尿流。那黑压压的虫流中，两个苗族男子静静的站在那里，毒虫经过他们身边时便自觉的绕开，好像认识他们一样。
这两人正是丸摆和木须，自上次灵蛇丢失后，为保险起见，香卡未在装蛇的葫芦上做了标记，只要葫芦距他们不足百里，十四洞的人就能感知到它的大致方位。洞中诸弟子守株待兔了好几日，总算等到青鸾和吴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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