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何校长 于 2020-7-12 16:11 编辑
静静听,昨夜的玫瑰开花了。我掂起脚,看藤葛深处鲜艳的红色在早晨的薄凉里呼之欲出。耳根软了,象是在发烧,身子好似花生壳里酥软的果仁,摇摇欲坠的。白糖加红酒的浸泡里有女人的厮磨。我穿上木屐鞋,轻轻走在雨帘里,屋檐上的猫正在挠脚,他碧绿的眼睛盯着电线杆上花哨浮彩的海报。我转过身,犹如斗笠上轻旋的水珠。池塘里,蛙声一片。美文网: 轻轻走,打上背包。任水珠拂在脚儿上,影子碎在滑如琉璃的漆黑的地上,渐渐模糊。这个城市也碎在记忆的流里,红墙,绿瓦,缀满的街道里,广场上那只红眼睛的鸽子叽叽咕咕地在找什么?我听见阳光的细线里什么东西振动翅膀细微的声响,象一颗白色的米粒贴在我的胸口上,它告诉我太阳就要落山了,谁知道?我喜欢夕阳里咖啡座顶上鲜奶做的小房子,喜欢看蔷薇色的玻璃里浮动的一张张似是而非的面孔。那时候,低沉的萨克斯吹起来,神秘而忧伤的声音穿过大厅的走廊,带着地上这个季节才有的湿润的空气,传出很远。整个城市就落在咖啡深浓的旋涡里,好象饼干渣做的浮蚁,清晰而透亮。门口那个吹口琴的小男孩直冲我笑,我闭起眼睛都知道他的眼神。街脚的路灯亮了,明黄的光晕合在蜡烛低微的影子上,调匀了浓度,空气里的景物变得甜腻而暧昧,如公园里旋转的桃心木马。做上车,看昏黄的街面上如潮水般涌动的人群的气浪,总有一种鲜活放荡的感觉,红男绿女身上都穿着丝织品做的轻柔的外套,月色里泛着清凉的光。想象妈妈橱柜里温暖安放的睡衣里的小身子,旁边房灯透过薄纱的罩钻出来,暖暖的,淡淡的,犹如海滩上贝壳松软的外衣,夹肉的体贴。 红色的灯盏亮了,拂动了两边散逸的微尘,那是夜市沸腾的颜色,也是城市里游走的况味。掩掩鼻子,青蛤浓热清冽的味道就在唇间。金黄的蟹粉,青黑的田螺,粉白的鱼丸声里,是路人粗壮多肉的喉咙。不需要掩饰,不必要匆忙,蚝肉带油的气泡就能淹住你的头。嗅一嗅那气味,看蓝色火苗的酒精炉里翻烤的马铃薯光光的脑袋,象朵并蒂而生的水莲花,也是尘世里诱人的织网。要是无钱买肉,叫一罐青豆嚼在嘴里,望望碧蓝夜里海上飘荡的破旧的舢板,听海风过处的喁喁的私,语,也是好的。月光打过的沙滩上,涂了一层象牙色的银粉,那里,是情人倾诉的巢翼,上司的凶悍,同事的倾轧,不拘什么不如意的,尽可以象蛤嘴里过夜的沙一样统统吐掉,在月下洗一洗,换上一副白亮的心肠。静静看,有一种情景,总也忘不掉。飞跃海滩的沙地上是大片的尖利的芦苇,在明亮的灯塔的照耀下,仿佛彗星擦过眼睛时丝穗做的银灰色的帚尾,冷冷地注视着尘下红楼里的痴男怨女。光影深处,闪着点点的浮金,那是星星的眼睛。 那晚,我推开窗,听见隔院的玫瑰花又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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