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大王派我来巡山

石头

“哦？”田无期摸了摸下巴，觉得这话很有几分意思。他看了看孙成毅，有些考校地道：“这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孙成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前两天的时候和小山谈了一次，我们俩都觉得还是需要这么一个部门，嗯，就像是朝廷的通政司或者是宫里的北斗司。”
田无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还北斗司？你不知道北斗司的司主都是太监啊？”
“啊？”孙成毅一愣，这才回味过来于牧山当时看似一本正经建议时脸上浮现的揶揄之色。这小子，肯定是知道北斗司的事情，却偏偏不说。
“不过，你说的很有几分道理啊。两军狭路相逢，自然是凭勇获胜；但若是能提前掌握对方情，当然可以事半功倍。”田无期当即下了决定，“传我军令，胶莱水师设水师情报营，百户编制，位同亲军。你把手头上的事情交给小花之后，亲自领这个情报营，任百户。”
“啊？”孙成毅大吃一惊。虽然他知道现在东主身边极度缺少人手，尤其是信得过的人手；而他自己也很想出山，在胶莱水师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但如今听东主的意思，以后居然是要把青山托付给高小花。
这也太惊世骇俗了吧！
田无期看着孙成毅吃惊的样子，有些好笑地道：“这些年看你日渐老成，还以为你不会再一惊一乍了呢！怎么，吓到了？还是说你觉得小花挑不起这个担子来？”
孙成毅有些迟疑地道：“小花妹子生性稳重，又聪慧好学。若她是男子，去参加科举，考个状元怕也是手到擒来。只是，她年龄尚小，心性未定，您这么做不大合适吧？”
“年龄尚小？心性未定？”田无期看了孙成毅一眼，淡淡道：“我看你是话里有话吧！小花跟着李晓月去过江南，进过京城，见过的世面可不比你们少。去年春天的时候要不是她机动灵活，又当机立断，紧紧跟着李晓月，又及时派王顺回来报信，哪里能有后边的京城之旅？又怎么会有老子这个冠军侯？”
孙成毅摸了摸他的大脑壳，说道：“我就怕吓着她啊。您也知道，小花挺内向的。”
田无期点点头道：“哦，这倒是。唉，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乖。嗯，这样，你把她叫来。”
“是，东主。”
不多会儿，高小花，还有她的哥哥高小树都来到了桃林。今儿个，青山十一郎中还留在青山的几人算是全员已经到齐。
田无期清了清嗓子，简单明了地道：“这样，成毅马上要下山从军。从今天起，青山交给小花。”
高小树和王轮一脸茫然地互相望了一下，有点傻眼。
还是平日里木木讷讷的高小树头一个反应了过来：“东主，您说的‘交给’是啥意思？”
田无期一脸的风轻云淡：“甭管我在不在，青山以后都是小花说了算！青山书院的院主从今天开始就是小花了！”
高小树顿时脸色大变，连连摆手：“这不合适啊，东主。小花，她只是个女娃……”
“别跟我扯男娃，女娃的，”田无期不耐烦地道：“你们跟着我这些年？还不知道我的性子？再说了，小花是你亲妹子，难不成你还眼红？”
“我眼红个啥呀！在遇到您之前，妹子是我一口饭，一口饭讨回来才带大的。我这辈子，就希望她能过得好，这样，我才能对得起苦命的爹娘！”平日里闷头不吭声的高小树难得多说了几句话。他脸色涨得通红，大声道：“东主，我和妹子的这条命都是你给的。让咱们兄妹上刀山，下火海，咱们都不会迟疑！只是，您太宠小花了，这样对其他的兄弟不公平。”
原来，高小树并非是不疼她的妹子，而是担心其他几个兄弟觉得不公。
王轮在旁边故意摸了摸胖胖的下巴--他这个动作明显是在学田无期。只不过，田无期做起来潇洒无比，而他做起来则是憨厚可掬。然后小声嘟囔道：“东主，偏心鬼。”
田无期没好气地对着王轮道：“要不就交给你，你来当这个院主！”
王轮一听，赶忙摆手道：“我不要，我不要。小花妹妹最能干了，我看行，我看行。”
说完，他转过身，一本正经地对着高小花道：“以后青山就麻烦掌门小师妹了。”
王轮刚才纯粹是习惯性地吐槽。这个家伙对金钱和权势之类的毫无兴趣，倒是在怕麻烦和懒惰这一点上完全得到了田无期的真传。
“啊哈，掌门小师妹，这个称呼不错。”田无期挑了挑眉毛，对王轮送上的这个助攻表示满意。
高小花这才知道东主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要把青山交给自己管理，她真心被吓了一跳，捏了捏自己青色裙子的下摆，小声道：
“东主，这不好。我人又笨又不会修行。书院是您的心血，也是青山的根基，我一个女孩子怎么能……”
说到后边，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田无期看着高小花，温和而坚定地说道：“大新朝不让女娃读书上学，参加科举，这我改变不了什么；世人尝言女子无才便是德，要女子在家相夫教子，我也不评价什么。不过，我青山到底是跟大新不同，在我这里，女子能顶半边天！”
高小花听着田无期的话，眼神渐渐明亮起来，一种叫做勇气和自信的东西开始出现在她那双并不怎么漂亮但却神采奕奕的眼睛里。
田无期接着道：“小花，你曾经跟我说过，愿意跟着你月儿姐姐学做生意。既然做生意都能学，那管书院又有什么不行的呢？就像你说的，书院也算是我的心血和根本，不交给我最信任的人，我岂能安心？”
高小树沉默了一会，在旁边接了一句道：“东主，您是谪仙下凡，自然不会在意凡间的议论纷纷。不过，就算是您真的想把书院传下去，也是交给小橙子啊。她能修行，才是您真正的衣钵传人。”
话音刚落，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嗷呜”一声的猛虎咆哮，接着就看到小橙子兴奋地驱着她的老虎不停地蹦跳，不时传来“咿呀，笨啊呜，跳早啦”，“哎呀，坏啊呜，跳得太用力啦，我的桃花都洒了，”之类的童言童语，不知道她是在抓蝴蝶，还是捕鸟，洒下了一路的欢声笑语和片片桃花。
“呃，当我没说吧……”高小树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滴，小橙子这个妹妹的性子实在是太跳脱，青山要是真交到她手里，还不知道要被折腾成什么鬼样子。自己也不知道咋想的，怎么提出这么个建议……
田无期等人一起放声大笑，高小花跟着先是抿嘴，接着也大笑起来。
田无期大手一挥，得意洋洋地道：“咱们青山就是跟这世间其他的迂腐之地不一样，就是要破旧除新！呵呵，我的衣钵传人，一文一武，就是两个女娃子，妥妥的，没毛病！”
王轮立场坚定，马屁立即送上：“东主英明！”
田无期朝着高小花道：“怎么样，小花？有信心把青山书院带好吗？”
高小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道：“谢谢东主。小花一定尽力，不辜负东主所托。”
田无期待高小花行礼结束，赶紧把小花拉起来，轻轻为她抚干净了膝上的灰尘，摸了摸她的发髻，轻声道：“好了，小花。青山以后就交给你了，帮我看好。”
“是，东主。”
“嗷呜~”一声虎吼由远及近，却是小橙子看到高小花朝着田无期行礼，赶了过来。
“小花姐姐，来呀，我们一起跟‘啊呜’玩？啊，不是，一起去摘桃花，让胖子哥哥酿酒喝。”
小橙子差点说漏嘴，赶紧一本正经地为自己刚才的玩耍找了个借口，眉眼的模样像极了她那无良东主。
田无期宠溺地看了一眼小橙子，顺便摸了摸她那只老虎的大脑门。
要说这只老虎的模样的确对得起“林中之王”的称号。这虎高壮如牛，比寻常的老虎壮实了足足一圈。额头上一个大大的“王”字形白斑，浑身黑黄相间的花纹，胸腹部和四肢内侧有几片白色毛斑，那厚厚的黑黄相间的毛似件大绵袍，平平整整地披在肩上。四肢粗壮有力，爪尖刺出趾外，尾巴粗长，带有黑色环纹，如同一把钢鞭一般微曲摇摆，嘴巴上还长着长须，威武雄壮，端的是百兽之王。
这只老虎不知算不算生的逢时，先是一出生就碰到了田无期，后来长大些又遇到了小橙子，很有几分运气，也十分有灵性。它见了田无期的时候，还会像猫儿一样讨好地甩甩尾--虽然尾巴像钢鞭一样，每次都被挥地虎虎生风。
田无期摸了摸这只大猫的脑袋，感慨道：“人人都说修行难，岂不知对野兽来说，开启灵智才是难上加难。难得你如此有灵性，又碰上了师叔，说不定是你的造化呢。”
说到这里，田无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些日子在崂山遇到的那位腿玩年的“青城山下白素贞”，不知究竟是不是蛇精变的。毕竟这年头的神兽虽少，却不是没有。
田无期心有所动，对小橙子有些感慨地道：“晤，小橙子，东主教你一首歌吧，我觉得特别适合你。”
“刷刷刷”，几个人的目光都到了田无期的身上。
大家都有预感，东主怕是又要不按套路出牌了。
果然，田无期嘿嘿一笑，用力拍了一下老虎屁股，示意它动起来。随着一声震天咆哮，这只在田无期面前温顺无比的大猫突然恢复本性，如猛虎出栅一般跳将了出去，后边传来了田无期鬼哭狼嚎的魔性歌声：
“大王派我来巡山哟，巡完南山巡北上……”
之后的日子里，青山书院的学生和山脚下的百姓便时常能听到一个如同银铃般清脆的童音不时哼着“大王派我来巡山哟”，和着阵阵虎吼，回荡在十里桃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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