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变故横生

石头

等他们走完石子路，吴楚回头一看，顿时浑身发麻，心惊肉跳。幽谷之内不知何时冒出了一支蚁群，数量庞大，黑压压的一片。这蚂蚁要比普通蚂蚁大上许多，蚁群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只听得“沙沙”声响不断，茅屋，黑白石子，各色花卉，还有香卡央精心栽培的韭菜全被啃噬一空，毛都没剩下一根。
这群蚂蚁也真奇怪，什么都吃，就是不敢靠近吴楚香卡央一步。他们啃遍了草木后，就全都静静的伏在地上再不动弹。香卡央满意的笑着，掏出火折子吹燃扔了过去。一团黑火腾地升了起来，烧得众蚁“啪啪”作响，火势随着蚁群漫延开来，愈烧愈旺，幽谷中一时间热浪翻腾，鸟起兽惊。
片刻之后，谷中再无一物，丝丝灰烬沿着山风四下飘散。茅屋，花木，虫蚁全都不见了，连它们存在的痕迹也再难寻到，这里除了土石，还是石土。若非身边的小美女还在，吴楚怕是会以为这谷中之事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南疆蛊术真是奇诡莫测，连这么个小丫头也能驭使禽虫花木到这个境界，想那十四洞主必然可以通天彻地，驱神驭鬼了。
吴楚带着香卡央回到客栈，店里的小二看在白龙娘娘的面子上，忙不迭的出来相迎。那副扭曲磕巴的尊容当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吴楚故作惊愕的看着店小二，道：“小二哥，怎么一会儿的功夫，你就胖了这么多？”
店小二腆着一对腰子脸，艰难的咂吧着香肠嘴道：“客官您就别调笑小的了，白龙娘娘说了话，小的就算是毁了容，也没有半句怨言！”
香卡央两眼一瞪，不怒自威：“说什么呢，你就是没打肿脸也帅不到哪儿去，本娘娘这是在变着法子给你整容。怎么着，不乐意？”
小二吓得小腿儿发颤，连声道：“哪儿能啊，这是小的……呃，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那就再多赏两百下！”
“小的，小的遵命！”
小二带着哭腔再度扬起了巴掌，那场面叫一个惨绝人寰啊。吴楚不忍再看，抽身进了小院。他一连叫了几声，也没有人出来招呼。木君阳虽然拉了一夜，总该还能走路吧，秦师叔内力深厚，中了毒也不至于无法说话啊。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房间……
果然，屋里什么人也没有。
吴楚惊惶的推开穆灵歆所居的厢房，沉香软榻上，那个玉琢般的美人儿还安静的躺着，像是从来没有动过一般。
还好，还好！吴楚松了口气。
闻声赶来的香卡央看见吴楚愣愣的望着床上的穆灵歆，眼珠子一转，坏笑道：“师父您想干嘛？要不要弟子回避一下？”
吴楚羞怒道：“你还说呢，还不快帮她解毒！”
香卡央不甚情愿的走上前，嘀咕道：“求人办事儿连点儿诚意都没有，要不是看这姐姐漂亮，我才懒得理你呢！”
她从竹匣中取出一支白色瓷瓶，敞开瓶口在穆灵歆鼻前轻晃两下，回过头道：“好啦！”
吴楚近前去查探，灵歆比方才睡得更加沉稳，呼吸平静，面色红润，迟迟没有醒来。
香卡央奇道：“奇了怪了，她应该立即醒过来才对的，难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吴楚伸出两指搭在灵歆颈脉之上，略一查探，心中就己了然。他运指如风，极快的点了灵歆数处穴道，灵歆这才幽幽醒转过来。她见吴楚站在面前，本能的用被子掩住身子，娇羞道：“师兄您怎么不敲门就进来啊，好没礼貌！”
吴楚自知理亏，叉开话题道：“事情紧急，师兄也没顾上许多，这次咱们可遇上麻烦了！”
穆灵歆讶然道：“怎么了，那白龙娘娘很厉害？”
“这……”
吴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说厉害吧，小丫头也不经人事，动不动就哭鼻子耍赖，若说不厉害吧，人家就站在面前，借他个胆子也不敢自找麻烦。
吴楚斟酌着道：“和白龙娘娘无关，刚刚是有人点了你的穴道，我进来时没有看见秦师叔和木君阳，不知道我走后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灵歆摸着头皱眉想了半天，道：“我睡得很沉，迷迷糊糊听到几个人大声说笑，提到龙什么山庄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见穆灵歆已经无碍，吴楚不方便待在这里，便和香卡央出了客房。过不多时，穆灵歆穿戴整齐，拿着一封信推门出来，道：“师兄，我在枕下发现了这封信！”
吴楚拆开来看， 信上写着：“欲救秦不凡，速去洛阳龙雀山庄杀方仲秋！”
此信墨迹未干，显然是不久前写的。其笔迹潦草，吴楚看着却感觉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香卡央唤了掌柜过来问话，店中掌柜毕恭毕敬道：“回娘娘，这位客官离开之后，城西的郑师傅和燕娘带了几个五大三粗的瘟神来过，他们把两位客人请走了。燕娘本来还要带走这位小美女的，可是被他们中一个穿着灰袍紫衣的俊朗相公拦住了，那位相公进厢房停留了半晌才出来，一行人便往南边去了。”
香卡央问道：“他们一共来了几个人，都是什么模样？”
掌柜的道：“他们一共五人，除了那俊朗相公，还有一个面色苍白，瘦骨嶙峋的竹竿小哥，穿着黑衣服的络腮胡矮大汉。那矮大汉可怪得很，他有一对红色的眉毛。郑师傅和燕娘对他们很是恭敬，一个劲儿的拍着他们马屁！”
香卡央闻言，沉吟道：“这就怪了，郑当家的可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当年我那般折磨他也没见他皱皱眉头，如今居然会拍别人马屁。这帮人到底什么来历？”
穆灵歆见掌柜的这么低声下气，疑惑道：“师兄，这位姑娘是……？
“噢！”
吴楚经她一提，这才想起二人还不认识，忙道：“我给你们引荐，师妹，这位是香卡央姑娘，我新收的徒弟。香卡央，这位是我师妹，叫穆灵歆，她是你的……”
“师叔！”
香卡央甜甜的叫了一声，拉起灵歆的手套着近乎。
穆灵歆也对这伶俐率真的小丫头顿生好感，笑道：“快别这样叫我，都把我叫老了。咱们俩差不几岁，不如就以姐妹相称吧！”
“灵歆姐，你真漂亮！”
香卡央脑筋快得一流，就连灵歆也自叹弗如，一对小美女不过聊了几句，立时就成了亲密无间的好姐妹，到是吴楚被冷落到了一边。
吴楚又向掌柜问了几个细节问题，掌柜的念在他是白龙娘娘的师父，对他更是奉若神明，自然是知无不答，言无不尽，恨不得舍下客栈亲自带路领他们去找同伴。吴楚谢过掌柜，向两个小美人道：“如今看来，师叔和木君阳恐怕已遭不测，事不宜迟，我们须尽快去营教他们！”
香卡央摆摆小手，悠闲道：“不急，不急，只要灵歆姐没事就好。我们俩一见如故，定要在这里盘桓几日，玩个痛快！”
“你这丫头，怎么说的句句都是我的心里话？”
吴楚暗暗咒骂一声，转念又想道：“不行，我此次下山专为赎罪而来，怎能不顾师叔师弟的死活？我为云音阁做的越多，便越能赎清自己的罪过，这事情我一定要亲手解决。”
吴楚道：“云音弟子向来情同手足兄妹，哪有眼睁睁看着同门遇害而袖手旁观之理，此事咱们当仁不让！”
灵歆也道：“对啊，小妹。我们要以大局为重，可不能乱来！”
见灵歆都说了话，香卡央才不乐道：“那好吧，我们这就去寻他们！”
香卡央既然想帮忙，那就事半功倍了，吴楚意味深长的笑笑，道：“香卡央，你的蛊蜂还在吧！”
香卡央一经他点拨，立即想起了自己的蛊蜂已记住下了四人身上的气息，她笑道：“对了，用我的蜂子去追踪他们，这方法再妙不过!”
两人一问一答，到让穆灵歆听得云里雾里，吴楚心急如焚，来不及再多解释，只催着香卡央快点动手。香卡央拿出一个小巧的蜂巢，放出十数只金黄色的小蜂，金蜂在香卡央面前盘旋几圈，便飞出窗外，三人跟在金蜂后面，发现它们均是向北飞去，而凤台城之北，恰好是洛阳。
穆灵歆还是第一次见人驭使虫蛊，只觉大开眼界。香卡央有意显摆，一边对金蜂打着手势，一边向穆灵歆讲解自己如何控制蜜蜂，如何找人毒人等。穆灵歆听得津津有味，像是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吴楚虽心急如焚，却也不敢催她，只得耐着性子忍着。
白龙娘娘找着师父，且很有可能跟师父去洛阳的消息便似插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遍了全城。众百姓自发的出来夹道欢送，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舍和难过，有的人泣不成声，还有人哭着哭着，脸上竟不合适宜的露出了解脱般的笑容。
香卡央得意的道：“看来他们都舍不得我啊！过于伤悲，连表情都无法控制了。“
吴楚看见赌场里的两个伙计连锅都扔了，城中的“丽春茶馆”也匆忙换了牌匾，用红布罩着，依稀可以看见匾上写着“丽春院”。这一幕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初入城时，他曾因城中那安宁祥和的氛围而顿生好感，待知道这一些都是香卡央的功劳时，他对这小姑娘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而随着她的离开，凤台城将又会变成恶霸横行，嫖赌不禁的世俗地，百姓又将饱受欺凌，平静的日子一去不返，这未免让人感到遗憾。
香卡央向百姓们挥手告别：“你们不用太伤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众百姓齐齐一愣，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赌场里的伙计慌忙又拿起了炒锅，丽春院的牌匾也被换下，在众人有喜有悲，期盼或是畏惧的注目下，三人出了城，向着南方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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