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帮娘娘杀了自己

石头

“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白龙娘娘停顿了一下，娓娓道来：“想当年我才到这里，城中遍是地痞无赖，男盗女猖，城外还有山匪绿林，目无王法，地方保甲胆小怕事，更有蒙古恶霸作威作福，我一个人要收拾这么多人太麻烦了。所以我就养了两种蛊蜂，一种蜂经过药花精心培养，尾刺含有奇毒，扎一下就能让人身染怪病。另外一种蜂对于气味特别敏感，用于追踪觅敌。如此，只要有人作恶被我撞见，我只需指挥几只蜜蜂记住他的体味，然后放另外一种蜂蜇人即可。”
吴楚闻言心中微动，快不得城中随处可以闻见淡淡的花香。秦不凡在入城的那一刻或许就意识到了吧。
白龙娘娘叹了口气，又道：“只可惜这种蜂子毒性甚弱，即便没有解药不久之后也能痊愈……”
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意识到自己透露得太多，已经没有筹码要挟吴楚和城里的人了。却在这时，只听见“啊呀”一声，吴楚面泛紫气，突然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表情狰狞万分，像是在忍受着极度的痛苦。
白龙娘娘像是极关心吴楚，忙急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吴楚咬牙道：“在下是想到娘娘方才对我下了两次毒，现在我一定无药可救了，我好害怕……”
白龙娘娘：“……”
“我还年轻，家中既无老母，膝下也无妻儿，想不出什么求饶讨命的借口，娘娘一定不会救我！”
白龙娘娘：“……”
“在下死不足惜，只是客栈中小师妹还没人照顾，我师弟又心怀不轨，我这一去，小师妹肯定难逃厄运……”
白龙娘娘忍无可忍，怒道：“傻子，你什么时候中毒了，拜托你交待后事前先确认下自己会不会死好吗？”
这本来就是吴楚的缓兵之计，旨在转移白龙娘娘的注意力而己。看来这一招使得极其成功，白龙娘娘到底只是个毫无心计的姑娘，稍微一紧张就把方才事给忘得一干二净。吴楚装模作样的这里摸摸，那里敲敲，似是确认自己真不会死，他乐呵呵道：“看来我是真没事，一定是白龙娘娘大人有大量，手下留情！”
“那是自然！”
白龙娘娘道：“方才你喝的那壶茶就是你所中之毒的解药，我若不是看你忠厚老实，绝对不会留你小命！”
她说得声色俱厉，好像挺像那么回事，可是真是假，只有自己心里知道。
吴楚道：“那么娘娘，您怎么解我师叔和师弟妹的毒呢？”
白龙娘娘道：“我这里有一瓶解药，他们吃了之后立时就能好转。你进来取吧！”
吴楚笑逐颜开，总算没有白跑一趟。纵使他知道他们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能立即解毒当然最好。而且，吴楚也希望能一睹这白龙娘娘的芳颜，看看这个聪明而又幼稚，正派而又带点邪气的小丫头到底是何许人也？
他上前推开草庐的竹门，柔和的晨光随着门窗散入小屋，给屋里的所有物事都镶上了一层金边，简陋的木床，粗制滥造的桌椅，用土石垒得歪歪扭扭的灶台，还有面前那泛着金光的姑娘。她头戴银色牛角饰，胸坠半月镂花长命锁，一身宝石蓝色短袄，五色映花长裙，一副典型的苗家少女打扮，左手臂上缠着一条三尺白骨鞭。
小姑娘正值豆蔻年华，皮肤白得出奇，五官精致，有如能工巧匠精心雕琢而成，小嘴巴习惯性的翘着，像是谁也看不惯，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谁见了都会脸红心跳。她的眉宇之间隐隐带着几分君临天下的王气，让人不敢直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美人，凤目顾盼之间，竟看得吴楚面上一红，不敢直视。
然而，更让人惊奇的是她看见吴楚之后的表情。惊讶，愤怒，得偿所愿的喜悦，对理想和现实差距的难以置信。
“是你？”
吴楚一愣：“娘娘认识在下？”
“娘你个大头鬼啊，受死吧！”
白龙娘娘尖叫一声，右手一抖，左臂上的白骨鞭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抽动起来，绕着她的手舒展身躯，直射向吴楚。吴楚细细打量，发现此鞭尾梢形似蛇头，尖锐锋利，鞭身有四只骨爪，用于点穴截脉，整体看来像极了一条白色小龙，龙尾握在白龙娘娘的手心，尾鳞突出形如匕首。鞭子可刚可柔，远攻进打皆能称心如意，算得上是一把做工精巧，匠心独运的奇门兵器。
眼见骨鞭袭来，吴楚打起精神，抽出铁笛招架。哪知骨鞭蛇头一扬，顺着铁笛盘绕而上，直取吴楚小臂。这一招对寻常人来说可谓出奇不意，极难破解。可吴楚常年和竹叶青相争，对于蛇性了解得相当透彻，这拟蛇的一击在他眼里就算不得什么高明了。
但见吴楚右腕一转，卸去鞭上巧劲，笛尾倒刺向白龙娘娘，转守为攻。鞭身因为所借之力方向改变而失了准头，一击失效。可骨鞭还缠在笛子上，白龙娘娘想抽回长鞭已是远水解不了旧火。情急之下她手肘外翻，腕上的匕首亮出挡得一招，白龙鞭借势回转，鞭身肋骨擦向吴楚手腕，两爪攻其内关，大陵两穴。
这变化在电光石火间完成，若是常人定难防备，好在吴楚心思敏捷，变招奇快。他向左疾退，使了一招“高祖斩蛇”，于蛇骨包围中抽出铁笛，横于中宫。白龙娘娘娇叱一声，手腕劲扫，白龙鞭仰天打了个呼哨，蛇头绕过吴楚脑袋，撞向颈后大椎穴，手中匕首则平伸刺出，射向前胸。
这一招“双龙出海”由软鞭使出，更显精奇诡异，致命双击一明一暗，分从前后两个方位攻敌，既快且狠。敌人若是不够冷静沉着，定然顾得了前，顾不了后，死得不明不白。
可是吴楚却非凡人，但见他铁笛一转，笛孔无巧不巧的抵上了匕首，左手绕到后面，食中二指如闪电般弹出，正好夹中蛇头。要知那骨鞭肋刃极是锋利，蛇头带有尖刺，其全身只有蛇头双眼间的凹陷处可以拿捏，吴楚没有回头，全凭听声辩位，就能精准的捏到那唯一的落指之处，这份准头当真是世所罕见。
白龙娘娘弃鞭而退，静静的站在一丈开外，滚圆的双眼带着自得的笑意望着吴楚，嘴角微翘，像是在等着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
吴楚左手夹着白龙鞭，缓缓递到身前，道：“娘娘不要您的鞭子了吗？”
“你，没事？”
“我……应该有事吗？”
白龙娘娘等了许久，也没有看到她期望的那一幕。她像是明白了一个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恼羞成怒的抓过白龙鞭抛在地上又踩又踢，活像个耍小性子的刁蛮小姐。可是小脸上的悲愤却是溢于颜表，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下落。
“你居然不怕毒！”
白龙娘娘捂着脸抽泣道：“完了，完了，我这辈子都杀不了你了！”
“呃，娘娘为何如此沮丧，我不过是抢了你的鞭子……”
吴楚言犹未尽，立时就猜到了个中缘由。白龙娘娘擅于用毒，那条鞭子上自然也会施有奇毒，而且是她独门秘制，绝无可解的奇毒，吴楚抓住了鞭子却浑若无事，这意味着她的毒术奈何不了吴楚，如此怎能令她不失落，不绝望？
果然，白龙娘娘的话应证了他的猜想：“那条白龙鞭只在蛇头两眼之间暗藏我们家秘制的奇毒，专为对付你们这种自命不凡的高手，只要用力按捏蛇头，毒汁会透脑而出，沾上皮肤，中者五步之内必死无疑。可你明明中了毒，却没有死掉。那我无论用任何毒术对付你都是徒劳了！”
她颓唐的瘫坐在椅子上，两眼中再无神采，道：“你动手吧！”
吴楚明知故问：“我为什么要动手？”
“我都要杀你了，你会放过我吗！”白龙娘娘恨恨的道。
“那你为什么要杀我呢？”
白龙娘娘咬紧了牙关：“我不要说！”
吴楚：“……”
对于这个丫头，他还真是束手无策。她亦正亦邪，明明是个善良仗义的小巾帼，却不知为什么一见面就想取他性命。但潜意识里，他认为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吴楚不想惹她不高兴。
他收好铁笛，平静的道：“其实，既便不使毒，你也可以杀了我的！”
白龙娘娘翻了个白眼：“少在这里充好人！你武功那么好，又不怕毒药，我怎么杀得了你？”
吴楚解释道：“这个简单，你方才那一招‘双龙抢珠’只用了一只手，而我却用了双手来招架，是不是？”
白龙娘娘闷声道：“是又如何？”
“如果你在那时发左掌攻我肩腹，面门，我是不是无法招架？”
白龙娘娘眼珠子一转，道：“对啊，我右手对付你，左手可是闲着，而你双手受制，确实没办法应付。”
吴楚又道：“你若是动作灵活，还可同时用左右双腿抢攻下三路，这样我就多处受制，更加无法招架了。我用双指捏住蛇头，你也可以借用余力控制白龙鞭倒缠，这样鞭肋可以割破我的喉咙，龙爪可以拿我肩骨，天扇两穴，试问那时我哪里还有活路可走？“
“对啊！”
白龙娘娘脑中灵光乍现，吴楚的话在她心中即是一副生动形象的画面。她倏的抓起白龙鞭，长臂凌空陡转，依样使了一招“双龙出海”，鞭梢攻向大椎，匕首刺向膻中，左手劈出一掌，径拍面门，右膝屈起，撞向吴楚小腹，所有的动作和吴楚说的一模一样。
吴楚没想到这丫头说打就打，毫无预兆。他猝不及防，本能的身子一偏，右手前引，伸出两指夹中匕首，两膝成马步内勾，夹住飞来的玉足。左掌趁暇抵隙，拍向对方前胸。掌力甫发，他才思及对方是个女孩子，这地方可打不得。堪堪收回手臂，耳听得“啪”的一声，脸上已经重重的挨了一巴掌，五个指印清晰明显，比丹青名手画上去的还要生动活泼。
打人不打脸，打脸伤自尊。
一巴掌扇得吴楚心头火起，扬起左手就要还击。再看偷袭得逞的白龙娘娘，却像是受到更大的委屈似的，用力把白龙鞭扔得更远，哭得梨花带雨：“呜呜……你骗我，这招根本就不奏效！我，我就是杀不了你，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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