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护犊子

石头

黑小子若有所思的道：“弟子知晓！”
吴楚笛交右手，撕开上衣，面上虽不改色，心里却差点儿没咳出血。
“哼，横竖都是你对，难道我要从头到尾被羞辱一通吗？不行，得想个办法翻盘。”
秦不凡一面耐心讲授，手上也没闲着。七星伴月，北斗倒悬，回天覆宇，虎距龙盘……这些招式挨个儿在吴楚身上试了一遍，每一招都让吴楚痛苦不堪，出尽了洋相。其讲解生动有趣，手法也妙不可言。许多弟子大感受益匪浅，倒没有人关心吴楚的死活了。反正秦长老功力高深，下手自有分寸，这小子绝逼死不了。为了多学点东西，还是暂时委屈他一下吧！许多人甚至希望这样的好戏天天都有，那样的话，阁里的生活可就有意思多了。
片刻功夫，金蛇狂舞的所有招式都已经演示了一遍——除了雄虺九首。吴楚已经是衣衫破败，遍体鳞伤，其狼狈的模样比起黑小子来有过之而无不己。他更加认定了秦不凡是在给徒弟出气。
见他停了下来，吴楚重重的长嘘一声，苦日子总算到头了。众弟子则是满怀失望的连连哀叹：这么快就完了啊？穆灵歆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黑小子目光阴邪，刚刚悟出了不少东西，心里寻思着上哪儿去找个人练练手……
秦不凡面上微有得色，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像没事儿人似的问：“君阳，你都看清了吗？”
黑小子点点头：“弟子都看清了。”
“既然都看清了，那咱们……再来一遍！”
我尼马！吴楚一口老血喷出好远……
众弟子在短暂的沉寂后，暴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喝彩声！
“呕耶，还能再看一遍！”
不少人惊喜之余，也深深佩服这老小子的阴损狠辣。同门之中师父护短是常有的事，吴楚既然已经出了丑，按理说这仇就算报了，他老人家的气也该消了吧。可秦不凡却不依不饶，非得让他丢尽了脸不可。再这么折腾一次，吴楚在师兄弟面前可就彻底抬不起头了。这甚至会成为他一生的笑柄，影响蝶戏苑将来的传道授业。都是同门，他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
也难怪文昭炳这几年一直没敢动他，这老小子不好惹啊！
吕方正的兴趣被完全勾起来了。奶奶的，秦不凡得理不饶人，可吴楚也不是省油的灯啊！从神农顶上下来的人，有几个是好鸟？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秦不凡看也不看吴楚，银笛如箭而出，同样的“展，扫，绕，旋，指”，方位、速度，丝毫不变，他似乎已经料定吴楚无法躲过，因此懒得做任何改动。诚然，如此迅捷精巧的招式，别说是吴楚，便是云音阁主文昭炳，短时间内也无法想出破解之道。
一抹不易察觉的诡笑在嘴角一闪即逝，吴楚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站着，抬起右手。笛与腕齐，腕与肩齐，人如岳峙渊停，形如四合秋水。
奇怪的是，秦不凡却一扫方才的轻敌之态，他难以置信的瞪着吴楚，像是看到了世上最诡异的事情。他以极快的速度回身，变招，虽然极不甘心，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堂堂螺丝结顶，金蛇狂舞的看家把式，居然这么轻而易举被破解掉了。如若秦不凡招式用老，或者退得再慢一些，自己的右肩会白白送到吴楚的笛梢，这是此招最大的败笔。曾有数位前辈呕心沥血的想完善它，最后却发现这是不可能的。而且也不会有人能将方位，时机演算得如此精细，在势若奔狼的金蛇狂舞面前，不可能有人能沉下心来做出最冷静的反应。
可秦不凡没料到的是，吴楚居然做到了。
第二式，“绝工导元”以攻诱敌，以守拒敌。
吴楚却先发制人，右手引笛直刺，左手平伸二指握成剑诀，身如飞梭，倏忽而过。秦不凡的诱敌之势落空，后面的变招居然使不出来了。若非他在第一招时抢得先机，又怎能迅捷的抢先一步发招。刚才那一刺本来不快，恰逢秦不凡迎面扑来，相对速度却快到了极致。那一招绝不是众人所看到的这么简单。
秦不凡的右肋微微发热，这是因为吴楚的铁笛恰好从那里滑过，这伤势这对他来说，并又算什么？折损的面子，可要比伤势严重多了。
他接着使出了“七星伴月”，这一招秦不凡用上了六成真力，不仅身法快极，步法，力道都妙到毫巅。吴楚稳坐中宫，也迅捷无伦的还了六招。秦不凡走一步，他出一招，走第二步，他再出一招。到第七步时，秦不凡脚刚抬起，居然迈不下来。那六招看似平平无奇，毫无威胁，但却让秦不凡每一步都被迫偏离原本的方位，第七步若是走实，不啻于把脑袋往别人刀刃上送。秦不凡老脸一红，单足而立，使了一招“北斗倒悬”。
过不多时，金蛇狂舞第二遍走完，秦不凡居然没有完整的演示出任何一招，几乎每一式都被吴楚从中破掉。
这让在场所有弟子都看傻了眼，甚至连秦不凡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只有吴楚笑得跟二傻子似的。
秦不凡上一遍演示时的讲解可谓字字珠玑，妙不可言，场中受益最多的不是那黑小子，而是吴楚。别人都是眼见耳听，只有他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每一招的玄妙之处。他将这番讲解与自己的领悟互相印证，只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对于金蛇狂舞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秦不凡还想用同样的套路对付他，怎么可能凑效？
“肩上一处，右肋一处，左臂两处。小秦子吃的亏不小啊！不过被铁笛扫中也算不得什么，顶多脸上难看些，是吧！”
吕方正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哼，如果他手上的不是笛子，而是一柄剑呢？”李尚云反问道。
“难道，他使的是剑法？”
李尚云不置可否。
不错，这就是吴楚在神农顶苦修三年而改进后的细雪剑法，专克金蛇狂舞。他通过平日与竹叶青对招而改进细雪剑法，又根据竹叶青的身法参悟出了金蛇狂舞。两种武功既能相生相辅，又能相克相杀，如若秦不凡知道个中诀窍，只需打乱招式顺序，就可反败为胜，只可惜，这套剑法他从未见过。
堂堂金蛇苑主，江湖中的成名人物被小辈如此戏耍，秦不凡怎会善罢甘休？但见他身形一挫，笛交左手，忽然使了一招极其怪异的功夫。吴楚一个没留神，被一脚踹中胸口，银笛爆头，摔出了一丈开外。
什么情况？吴楚捂着脑袋站起来，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但见秦不凡怪招又至，掌扫拳劈，银笛当胸，“啪啪”两声巴掌之后，吴楚两颊红透，不由分说的倒飞出去。
“原来如此！”
吕方正看了两招之后，忽然明白过来，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嘿嘿笑道：“这小秦子脑子还挺灵光，知道把招式反着使。变右手为左手，改劈为扫，转上为下，前为退，后为进。如此一来，克制金蛇狂舞的招式就通通没用啦！”
李尚云像是早知道秦不凡有这能耐，面上毫无惊讶之色的道：“二十年前菁英大会出了一个奇人，可以用对手的招式来克制对方，不凡在那时就想到了应对之策，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施展，不想今天被逼使出了压箱底的功夫！”
二人一答一应，让众弟子都恍然大悟，却也给了吴楚一些提示。但见他一个“金雁回柳”倒翻而起，也是笛交左手，左脚前，右腿斜，摆了一个极别扭的造型。秦不凡微微一笑，抬脚便上。吴楚不假思索，迎头赶上。行至中途，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两腿交差，“啪”的一下摔了个狗吃屎。
这一跤摔得实在精彩，跟真的一样（这就是真的），一时间让场中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连穆灵歆也忍俊不禁，旁人自然早己捧腹大笑了。秦不凡停下来抚须微笑，只是那笑容中，却有几丝不经意的落寞。
“笑什么？”
吴楚恼羞成怒，站起来没走几步，右脚踩上左脚背，又实打实的摔了一跟头。
“哈哈哈哈！”
吕方正开怀大笑，瑾瑜捂起了肚子，几个二货在地上更是直打滚。这货敢情连走路都忘记了，装得也太像了！
文昭炳阴侧侧的道：“这小子居然也想学秦不凡左右易位，人家练了二十年才学会，他想一下子融会贯通，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呵呵！”
“你们，你们不许笑！”
吴楚满脸通红的站起来，摆了个起势——同手同脚，差点儿又没站稳！刚刚才平息下来的笑声瞬间又被推向一波高潮。吴楚无计可施，索性盘腿坐了下来，两手捂耳，闭目思索：“本来想反手使出细雪剑法克敌，没曾想出了这么大的洋相，现在金蛇狂舞，细雪剑法全然没了用处，该怎么对付他呢？”
联想到自己方才的窘态，吴楚忽的想起，秦师叔反手出招时速度好像慢了许多。那是自然的，要和平常的习惯相反，无论练多久都不会太顺畅。如果速度慢下来了，我也不需要用快招克敌，别管他正着使，反着使，见招拆招即可，如此一来，师传的蝶恋花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心意己定，吴楚安然站起。原本还笑个不停的几个师弟妹看到他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居然都莫名其妙的停了下来。秦不凡见吴楚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也惊讶于他的应变能力之强，这么快就想到了对策。
但是他真的能想到破解之法吗？秦不凡默默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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