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山
别说邹有海了,就是卡洛斯和里奥也被田无期张口就来的一口盎格鲁-撒克逊语,也就是英吉利语给轰傻了。里奥张着的大嘴都能比得上一只河马,他说的英吉利语带着南安普顿的乡下口音,而领主大人的语法虽然怪异,张口却是一口地道的伦敦腔,这特么上哪里说理去?田无期轻描淡写地回避了这些好奇的目光,直接下令封里奥为胶莱水师第一千户所千户,正五品,同时兼任胶莱水师临时旗舰“无畏”号的首任船长。里奥上任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熟悉这艘战船,并把它开回到莱州去。
田无期一行人是从黄河口入的北海,但并未在莱州登陆,而是过蓬莱,穿莱山,直接在莱州下属登州的登州卫登岸。登州卫是莱州卫的侧卫,不过是个百户所。田无期之所以选定这里做莱州船厂的地址,不为别的,就为了田无期曾经耳熟能详的刘公岛和北洋水师。
在田无期的计划中,登州卫-刘公岛一线将是胶莱水师的后勤大本营和船厂,同时可以交通辽南和高丽。等船造的七七八八了,他本人将会移师胶州,在胶东成立胶莱水师,成为防御倭寇,乃至日后东征日本的基地。这样,登州卫船厂和胶东胶莱水师基地呈钳状卡在山东半岛一北一南两个角,既在功能和关注方向不重叠,又能互为犄角,一旦有事可以及时相互支援。
莱州卫千户所已经被倭寇打残,和没有最惨,只有更惨的胶州卫千户所一起撤回青州后就留在了青州等待整编。因此,田无期并没有在登州卫多待,而是简单安排和整理后就返回青州。
邹有海以胶莱水师指挥同知的身份带着齐天远在登州卫主持船厂工作,五十万两银子除了十万两银子被田无期留下来作为胶莱水师胶州水师大营的建造费用之外,其余的四十万两全都被田无期留给了邹有海,用以修建码头,整治船厂和招募船工,工部拨付的船工也被留在了登州卫。
登州卫原来有一所造船厂,说起来还是前朝大元时候留下的底子。到了大新的时候,由于片板不能下水的禁海令,造船厂基本荒废,里边的设施基本都被人拆了个七七八八,好在现在离前元皇朝崩塌还不到二十年,船工匠户还有不少人在世,祖传的手艺还没断档,只要配合工部的图纸,有足够的银钱,想来造些普通的战船还是不成问题。
里奥作为胶莱水师现在的独苗船“无畏号”的船长,带着杨家兄弟这两个看起来高大威猛,实则晕船吐了一路的软脚虾,和十几个暂时留下来充当作水手的船工留在了船上,构成了第一批“货真价实”的水师成员。由于登州卫现在的港口连个小渔港都算不上,“无畏号”甚至都没有停泊的条件,里奥只得带着他的一众小弟从陆地上补充物资后,待在船上,游弋在近海。一方面是熟悉海况,另一方面也是等待着能够停船的简陋码头的搭建。
杨家兄弟从中州不情不愿地上船之后就吐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黄河水道行船的一路上两个人几乎天天摊在船舱里,都快没了人形。但说来也奇怪,自从“无畏号”入了黄河口,进入北海之后,兄弟两个奇迹般的回了魂,已经可以在甲板上活蹦乱跳了。对此,里奥的评价是:这是两位是天生吃海饭干大事的将军,而不是窝在内河里混吃等死的货色。
比起里奥彻底的投靠,卡洛斯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节操”。虽然他也明白只有在田无期的庇护甚至是默许下,他才有一丝丝可能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但是田无期一副无神论者的样子实在让他大感吃不消,最痛苦的是当他听过了田无期那一套关于东西方对神认知的理论之后,他一度及其消沉,甚至是崩溃。
“教皇主导一切,甚至连国王出生需要教会洗礼,国王登基需要教会主持仪式的这一套‘君权神授’的套路在大新朝是绝对行不通的,这是弱小和分裂国家才有的可怜情形;而在东方,只有为皇帝服务的神仙才是官方认证的好神仙,只有为皇帝驱使的门派才被允许存活下来,‘神权君授’才是大新的真谛。任何神权都不能凌驾于人间帝王之上。”卡洛斯清晰地记得田无期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一番话时的样子,这位恐怖而神秘的院主,哦,现在是领主大人了,对自己的家乡,是那么的鄙夷和不屑。
作为一个忠诚的信徒,卡洛斯当然认为世界的一切都是圣灵赋予的。可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行者,他又非常清醒地认识到田无期论述的正确和精辟。
他不可能像里奥一样,为了自己的家族或者是个人的未来而放弃终生的信仰,去依附甚至投身于强大的存在;但他清醒地认识到,如果没有强有力的支持,别说在大新传道了,如何生活下去都是个问题。这一认知让他非常彷徨,不过田无期有意无意地提示卡洛斯可以充分发挥他神父这一职业优势,整合一下在东方混日子的歪果仁。
田无期大谈有意建立一支纵横七海的舰队,而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他需要大量的人才,大量的来自西方的人才,他本人并不歧视色目人或者西洋人,甚至可以在他的领地内给与平民的身份。因此,招募人才这一任务完全可以由卡洛斯来执行,毕竟远行至东方的人里除了极个别是丧心病狂的亡命徒之外,很多都是靠信仰坚持或者支撑下来的有信仰的人,他完全不反对卡洛斯把这些家伙召集起来,只要有合适的人才愿意加入他的舰队,他来者不拒。
同时,田无期也含蓄地暗示,只要卡洛斯可以为他挑选和输送人才,他一样尊重卡洛斯的宗教信仰和选择,甚至支持他成为圣灵教在东方的官方联络人。这为痛苦和迷茫中的卡洛斯点亮了一盏明灯,至于这个明灯是让他走上光明大道还是掉进粪坑,卡洛斯现在已经顾不上了,只有狠狠心闭上眼往前走下去了。于是,卡洛斯痛快地接受了成为人口贩子的建议,目标盯上了他那些同样可怜的同胞,摩拳擦掌地准备把他们都忽悠过来‘卖’给田无期。
解决完两个老外和登州卫的问题的时候,田无期也赶回了自己阔别数月了的青山。
走的时候还是七月流火的前奏,回到青山的时候已经是十月金秋的尾巴。
秉承着进村的悄悄,打枪的不要的真谛,田无期选择在一个夜晚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老窝。
红孩儿乖巧的没有发出嘶吼声,虽然它拒绝承认白天的狂奔已经让它把憋了大半个月的船舶生活的郁闷发泄完毕。红孩儿回到青山之后,第一时间就扔下了田无期溜达到后山,打算去酒窖附近碰碰运气,这里是它记忆中的幸福之地。
田无期轻轻地来到后山小橙子的房间,却没有看到她。田无期有些惊诧,略一思索后,便来到了前边保留下的那个草庐中。这个草庐是田无期最早搭建的草庐,也是收养小橙子的时候,几个孩子一起住过的。这个可爱的女娃娃果然在草庐的小木床里呼呼地睡觉。十月末的青山已近冬至月,夜晚已经开始下霜,有了寒气。活泼好动的小橙子就连晚上睡觉也不老实,不是卷被子就是踢被子,还好她已经是修行者,身体素质惊人,否则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一场不经意的感冒就能带走不少成人的人命,就别说小孩,后果将会十分麻烦。
看着草庐里简陋却熟悉的布置,还有熟睡了的小橙子。田无期温柔地替她掖好了被子,他那颗一直烦躁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虽然不识得至正皇帝说那句的“轻肌弱骨散幽葩”,同样是前宋诗人苏东坡的那首《定风波》里一句“此心安处是吾乡”却是颇合田无期现在心境。
田无期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就席地而坐,吐纳起来。
刚运行了两个周天,便听到外边不远处传来了了熟悉的脚步声和咳嗽声。田无期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外出。外边的老先生不是青山书院的山长孟成京还能是谁?
孟成京含笑看着田无期,满意地朝他点点头。田无期快步上前,走到孟成京跟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鞠礼,道:“见过释然先生,山长辛苦。”
孟成京无声地笑笑,老怀甚慰,扶起了田无期,轻轻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示意他一边走一边说。
田无期轻声道:“可是人马动静太大,吵到了山长?”
孟成京摇摇头道:“人老了,哪里有那么多觉好睡?正好起夜听到动静,就过来看看。”说完又笑笑道:“恭喜院主,得封冠军侯,实至名归;提督胶莱,未来可期。”
田无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让山长见笑了。”
以前孟成京刚来青山的时候,也曾和田无期说起过学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这个话题。当时的田无期自然是不屑一顾,表示江湖大好男儿,自然不会成为朝廷鹰犬,为狗官效力,如今可谓是啪啪打脸,还是打得通红的那种。
孟成京道:“院主千万别这么说。以院主的学识和见识,文能兴国保太平;以院主的修行和本事,武能上马安天下;这一点,老夫从来没有怀疑过。只是,以前院主过于怠惫,老夫还为院主担心过,大好少年,于山中蹉跎岁月,岂非是误己误人误天下?”
田无期嘿嘿一笑:“我出山才是误人误己呢。我现在可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门道都不懂,只能瞎搞。”
孟成京笑笑,点点田无期道:“院主明明成竹在胸,却又在扮猪吃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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