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败天廪
六个殿主对天廪都高看一眼,群豪对吴楚的表现也是错愕不己。方入山庄时,众人见他不过是个衣衫粗廉,貌不惊人的乡巴佬,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他们倒是对吴楚带来的两个小美人格外注意。吴楚连受天廪的雷剑重击,所有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能捡回条命来已经算奇迹。可这小子身受重伤后,反而越战越勇,和玄武门殿主酣斗两个时辰而不败,真是出乎众人意料。此人既有如此功夫,以前怎么没有在江湖上听过他的名头呢,真是怪了!高若松和关九州和吴楚打过交道,自然更是惊骇。
“这还是五年前那个吊儿郎当,连我一掌也接不了的小子吗?”
高若松心道:“那时他内力平平,见识浅薄,我收拾他可谓易如反掌,不想过了几年,这小子的武功居然突飞猛进,一日千里。难道是近来遭逢奇遇,抑或是五年前他是故意扮猪吃虎?若是那时他没有临阵弃权,这十大菁英的排名怕是会大有改动,至少我高若松会落后一名。”
“嘭~”
场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阆风羽士和天市殿主对耗半日功力,在油尽灯枯之际终于分出了高下。天市殿主被玉虚天罡掌力所伤,一个跟头倒栽了回去。座下弟子上前去扶,天市推开手下,艰难的站起来,嘴角颤抖道:“昆,昆仑神功,果然,哇……”
他一大口鲜血破口而出,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阆风羽士抿嘴微笑,竟不出声嘲讽。此人一向心高气傲,赢了比试却不得瑟,这可不是他的作风。话说人家已经认输了,他还傻愣愣坐在那里干嘛?
跟着方仲秋的中年管事远远看了几眼,就猜出了原因。眼见众人大多关注于吴楚天廪的对决,他若无其事的上前扶起了阆风羽士,偷偷递了颗金色丹药过去。阆风羽士显然知道这金丹的效用,他感激的望了管事一眼,接过金丹欲服,张嘴时却吐了口血。
在这关键时刻,那管事的镇定和从容显得格外可贵。他利落的抄袖兜去,将半空中的血水尽数接在袖中,没有一滴落在地上。此举极大的保全了阆风羽士的面子,掩盖了他受伤的事实。或许,这对于天庙殿主最终的决策,也有着一定的影响。
另一边,战局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相持时间既长,重兵器的劣势就反映了出来。巨剑虽然能在短时间内发挥出巨大的威力,但是终不能持久。见天廪殿主气息微喘,执剑的右手隐隐打颤,那诡异的雷吟之声也偃旗息鼓,吴楚心里明白了几分。他换了方位,章法随之一变,不再用轻灵见长的蝶恋花一味闪避,而是使出了势大力沉,攻如疾风的金蛇狂舞以硬碰硬。
此时若想胜这天廪殿主,只要借金蛇之威猛攻几招,他必定招架不住。可吴楚不想这么草草了结,这人刚才让他出丑丢脸,差点断送了性命,现在凭什么轻易饶他?吴楚故伎重施,用对付甘益明等人的办法来收拾天廪。他暗运吐字真诀,精确的掌握着招式的快慢节奏,每一招都用足了力气,以硬碰硬的手法向巨剑撞了上去。
可怜天廪殿主本来驭使巨剑就颇为不易,此时这剑上又加诸吴楚的全力施压,自然招架得更为吃力,不过十招他就被激得冷汗涔涔,头顶青筋隐现。
“绝工导元~”
吴楚侧身甩出一招,天廪殿主抬手去挡,剑至中途他感觉右臂压力奇大,几难支持,不得不换作两手握剑。左手这么一握,无疑是明示众人自己已经力气不支。可是在这等生死关头,面子什么的也顾不上了。只要他拼着余力赢了这场,谁还敢对他说长论短?
黑白两道的人见天廪殿主已经拿不稳自己的“看家”兵器,俱是唏嘘不己。使用如此沉重的大剑猛攻数百招,任你是天生神力也会有力竭之时,令众人惊奇的是吴楚的表现,这个无名小卒居然活活把堂堂殿主耗成这样,这真是怪事一桩。
“这一战之后,江湖中又会多一位少年英雄!”月石散人颌须笑道。
阆风羽士硬挺着没有离开,受金丹之灵效他伤势好转,已经能开口说话。这人常在江湖上走动,看了几招就猜出了吴楚的底细。他自得道:“能同时得到蝴蝶公子和金蛇狂舞两位高手的指点,也难怪他会有这般成就了!”
“什么,你是说这少侠是……”
白猿老儿终年闭关,见识不如阆风羽士,但是十余年来名震武林的蝴蝶公子和金蛇狂舞出自云音阁,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田分扬眼着吴楚看了半晌,忽然如梦方醒,大叫道:“我认识他,他就是菁英榜上排名第十的竹叶青,吴楚!”
“吴楚?就是这货?”
“我说他怎么如此了得呢,原来是菁英榜上的人物!”
“既有如此能耐,为什么排名这么靠后?”
“嗨,这你就不懂了吧!当年这小子可狂了,他说不屑于跟另外九个交手,在决赛时直接弃权了!”
“哦!”
人群中一阵骚动,当年吴楚在金陵也是大显神威,风头一时无两,只因回山后便去神农顶受罚,不常在江湖上走动,所以才慢慢淡出人们的视野。如今他再出江湖,武功修为当年强了不知多少,竟能打得天廪毫无还手之力,这可比在菁英台上拉风多了。群豪回想起当年的事,对吴楚的印象更深了。
天廪殿主双手握剑,其身法和步法自然受到影响,不再那么灵便。此时吴楚若能用蝶恋花这类灵活短打的功夫,三招之内必能克敌制胜。可这小子狂妄得很,不仅换用金蛇狂舞这类针锋相对,狠扎狠打的硬招式,还故意放慢了速度,到底是想干什么?
更冒险的是,他竟是以单手对付别人双手。这等打法扬短避长,向来是武林的大忌啊,难道他不怕一个疏忽葬身此地吗?方澄羽默然不语,对于吴楚的心思意图,他实在猜不透。他细细思量,此战若败,只能怪这后生太过轻敌,与北世家无关。可若是这样都能取胜,必能大挫玄武门的锐气,到时候他们也没脸打下去了。
借用双吐真诀,吴楚倒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主要还是天廪殿主真力耗尽,只有招架之功。然而在他久攻之下,天廪虽然左支右绌,却依然不落破绽。这便是体现出一个高手的修养和素质了,身处劣势而不急不燥,承受强压却能毅立不倒,这种人往往能在面对势均力敌的对手时凭借超强的心理和身体素质耗死对方,获得最终胜利。
若论真正实力,吴楚实在不能和天廪殿主相提并论。但他禀赋上佳,受众名家及炎皇碑的常年熏陶,眼界宽阔,见识广博。云音阁的吐字真诀大幅提升其爆发力,弥补了内力上的不足。凭此两样,吴楚才可与对方一战。而天廪殿主一开始过于轻敌,以为凭借雷剑之威三两下就能收拾对方,谁曾想就这么让吴楚给缠上了,这才落得个进退维谷,应接不暇的惨状。
“回天覆宇!”
吴楚借回身之势竹笛大力劈出,天廪殿主双手握剑高举头顶,早早迎上。“嘭”,笛剑相交,发出一声厚实的巨响,天廪殿主两足深陷,地上的石砖裂出几道刺眼的缝隙。
“当~”
又是一声较轻的声响,原来是他架不住铁笛,巨剑撞上了脑门儿。这一撞可把天廪砸得眼冒金星,七荤八素。不知道是天生的倔脾气,还是后天养成的肌肉记忆,天廪殿主在意识模糊的时候还能站稳脚跟,直立不倒。
“哈哈!”
吴楚发出骄狂的大笑,也不变招,撤手又是一式“回天覆宇”,迷迷糊糊的天廪眼见铁笛劈来,本能的举手再挡。“嘭”,天廪殿主两眼发黑,喉头耸动,呕出了两口鲜血,地上的砖石彻底碎裂,但他……还是没倒下去。
毕竟是自己人在挨打,虽没打在自己身上,可面子上不好看。天机殿主忍不住道:“天廪兄弟,不行就退下来吧,别死扛着。”
天庙殿主也道:“天廪退下,这是命令!
天机殿主道:“方先生,这一场算我们输了,请您高抬贵手,让那少侠退下吧!”
对方按规矩来,身为正派之首的方澄羽虽然恨极了他们,可也不得不网开一面,只得道:“那位少侠是我龙雀山庄的朋友,在下可没有权力命令他,这只能看少侠的意思。”
所有人都望向吴楚,等着他的决定。经此一战,吴楚已经得到了很多,北世家的友谊,正邪两道的认可,现在方先生又送了他一份大礼。
“哼,是条硬汉子,再接我一招试试!”
吴楚长啸破霄,高高跃起全力击出。还是那招“回天覆宇”,不过在气势和力道上都强得空前绝后。不仅仅是因为一雪前耻的扬眉吐气,更因为他在出招时用了刚领悟出的三吐绝技。
“噗!”
巨剑甫受神力,天廪殿主已忍不住口吐鲜血,无法抗拒的下压之力迫得他再难站稳,左膝重重的跪在地上,“咚”,巨剑终于还是脱了手,笔直的插入地面。天廪殿主右手紧握剑把,支持着上半身笔直的挺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不屈的灵魂。可他弯曲的左膝已经直白的出卖了他。远处看来,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他是在向吴楚行礼,弱者向强者的致礼。
吴楚冷冷笑道:“天廪殿主何须如此多礼?起来吧!”
他竹笛疾收,反身一脚将天廪踹得倒飞而去……
这实在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月石散人这么想,阆风羽士也这么想,连黑道那边的人也为吴楚的鲁莽而感到惋惜和失望。吴楚做了许多人发自心底想要做的事——除恶务尽,下手不留情。可是放眼正道武林,又有哪一个侠义之士能完全做到这些?
不,他们做不出这等事,因为侠义道的熏陶,因为他们自小就接受的正义善良的教育:凡事留三分余地,不可断了所有后路,不可做得太绝……似乎只有恶人才会这么绝情。而现在,正道之中也有如此雷厉风行的狠辣角色,这实在让众人难以接受。
黑道中人多半是从利益上去考虑的。能战胜天廪殿主,这小子已经证明了自己。况且此次是助洛阳方家而来,方老先生让他自己做决定,实际上是给了他个台阶,顺便送他个大人情。打了玄武门的人,北世家买单,玄武门的朋友却会感激这少侠手下留情,正道人士还会以此称赞他德武双馨。
“恕”道长存,这不是每个正道侠士毕生的追求吗?这小子倒好,为了逞能,下手毫不留情,将来玄武门迟早会把帐算在他的头上,那些正道伪君子们也会因为他“冷酷无情”而排挤他,这又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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